对于即将到来的出嫁的日子,宝莲盼望得满心欢喜,而她这种被欢喜提亮了的美丽更使得三槐心醉神迷。他现在可以随时在宝莲的家里出入了,只要不上班,他每天都陪着她,他耐心地陪她在商店里、在小商品街上逛,怀里抱着她买回来的那些小东小西。这时候他才惊奇地知道:原来女孩子出嫁前还需要这样的忙碌,还要准备这么多琐碎的、被她们叫做“妆奁”的东西。
宝莲准备的充实而安定,她觉得那些梳子啊、镜子啊都不再是个死板板的东西,它们和那个被叫做“长命灯”的台灯一样,平常不就是个普通的灯吗?一旦被冠有了这个好听的名字,再加上那罩子上红彤彤的颜色就不一样了,怎么看都显得喜气洋洋的,每看一回都叫她想笑一回。
她老是想笑,从见过三槐那天开始。哪有他那样的?才见了第一面,认识还没有一个小时呢,就要跟人家照相。她那时候也是疯了,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他。难道这就是缘分?现在想想都不应该,她应该拿拿劲儿的,那样也显得有点份儿呀。可是她又有点怕:要是撅了他的面子,他当时回身就走怎么办,她还不得悔得肠子都青了?
还有他那次住院,刚开始可真是吓坏了她。他这人真是奇怪,那个病都多少年了?就不治。他说,他以为他这辈子都碰不到喜欢的女孩儿了,就算能碰上,他又凭什么能让人家喜欢他呢?所以啊,那东西既然派不上用场,还花钱治它干什么?又不挡吃不挡喝的。他村里的大个子杨走起路来裤裆里就像挂了个皮球,左右直晃荡,不也没去治吗?
“这回得治了,”那天他趴在她耳边说,“一刀下去它就有本事叫你快活了,等着吧。”
他说话真粗。
虽然满脸通红,她还是喜欢他的粗鲁。
确切地说,她喜欢他的一切,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
那天,远远地望见他在约好的树下站着,她的心就开始狂跳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奶油小生”吗?不,他比“奶油小生”黑一点,但比他还好看。离得越近她反而越平静了:这么个出色的男人怎么会是来和她相亲的呢?人家肯定是来替相亲的那个人解围的。她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要相亲的那个人后悔了,就让他的朋友过来,编一个万不能前来赴约的理由,主要是全全她的面子。
她真没敢想他会是她命里注定的那个人:她的命会这么好?从前的二十二年都是老天爷在戏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