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兰妮尔。阿曼无法形容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即使在记忆中她对自己什么也沒有做过,阿曼依然愿意相信在分娩的一刻她会因为母亲的天性而亲吻过这个带给她耻辱的孩子;即使她现在已经死了,阿曼也愿意相信,人类那微不足道的灵魂可能会有挣脱地狱天堂束缚的能力,留下來守护着他们生前的牵挂,,阿曼愿意相信,兰妮尔的牵挂不是她的科学成果,而是现在正饱经风霜、备受煎熬的亲骨肉。
然而,她想错了,此刻莫林·兰妮尔的脸比当初丢进墓坑时候更令人心寒,她虽然睁着眼,却活像一具地狱里爬出的死灵。
“我讨厌你,你是亡灵的后代,你害我丢了性命!”
“是你自己要生下我!那是你自己的事,,别以为我会因为出生就感激你,我讨厌这个世界,我讨厌你带我來的这个世界!”阿曼暴怒地申诉着,手下却突然沒了力量,她现在想抛开一切,找个黑暗的角落躲起來,沒有人打扰。
“阿曼”、拉芙莱斯,兰妮尔的脸瞬间全部叠加在亚历克斯的后背,,“杀了我们吧!”
阿曼的手颤抖着,她想松开匕首,她暂时做不了主意,她可能下不了手,或许恨他们也沒到那个地步。那个黑暗的地方在哪里?在哪里?
“阿曼……”
阿曼侧过头,克莱尔温柔地看着她,“就这一次,我们就解脱了,别让我去杀你。”
阿曼的心里再也承受不了了,克莱尔要杀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小曼,你在看什么?克莱尔在你身边,对吗?听我说,那不是克莱尔,不不,小曼,不要听她说,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巴斯顿,是真实的人,克莱尔不是这样……”
“啊,,”亚历克斯再次痛叫,显然戳到痛处,他和巴斯顿都明白,即使是一个国王,他的生死也系在阿曼的一念之间,也可能就在一秒。
一个被打倒的矮人士兵挣扎着站起來,扶着鲜血淋漓的手臂表情痛苦地看着亚历克斯,“陛下……”
“愣着干什么,纳什呢?我的魔法师在哪儿?”
“已经死了!”巴斯顿回答。
“该死的,毫无用处!”亚历克斯已经沒有选择,他对着受伤的矮人士兵咆哮:“快,去把那个**带出來,啊,,该死的!是克莱尔,带克莱尔出來!快去!慢一秒我就杀了你!”
矮人士兵颠颠撞撞地跑开了。
“你、巴斯顿,你可一定要抓牢匕首!”
“闭嘴吧蠢货,这都是你自作聪明的结果!”
……
“小曼,快看,快看,是克莱尔,克莱尔就在那里!”巴斯顿像看到了什么救星似的大叫。
“阿曼,,”
阿曼抬起头去,燃烧的别墅为背景,克莱尔正提着裙子奋力向她跑來,脚下的灰烬飞扬着,红色的火星如同互相追逐的蝴蝶。
克莱尔到了阿曼的身边,她涕泪满面,捧着阿曼的脸颊。
“克莱尔,快把你的疯子本尊带走,快!”亚历克斯无法再忍耐了。
阿曼侧身看去,原先的克莱尔面目狰狞扭曲,渐渐消失了,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我要杀了你”。
“沒事了,阿曼,沒事了!”
克莱尔哭着,胡乱擦着阿曼的脸颊,与暖热有了对比,阿曼才发觉自己崩溃的泪夹。
“克莱尔……”她委屈地像个孩子,克莱尔拼命地点着头,把她拥入怀中,“我是克莱尔,沒事了……”
克莱尔的胳膊上还有绳索勒出的血印,阿曼冰凉的双唇吻了上去,仿佛海中漂泊数日的人终于找到了一块浮木。
“阿曼,放开亚历克斯,我们不能杀他,放他走好吗?”
骄傲、暴躁的阿曼似乎只听她的分身克莱尔的话,克莱尔让她做什么,她就会去做什么。
亚历克斯趁机从阿曼膝下逃了出來,巴斯顿如释重负地跪倒在地,大口地喘气,受伤的手颤颤抖抖,他赶忙撕扯下衬衫的袖子,用力包扎着手上的伤口。
阿曼的头更深地埋进克莱尔的脖颈,她拼命地感知着克莱尔的温度,克莱尔的味道……什么都好,只要是真实的,,她已经受够了那些越來越折磨人的幻觉!
克莱尔则像哄着小孩子,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那样的感觉真是温柔到了极致,你会感觉到一阵带着希望的春风吹进了自己冰冻的心野,于是,顷刻间,冰雪融化,绿草萌芽,细碎的花蕾遍洒开來,花香四溢。
这都是一眨眼的事,克莱尔用她的温柔抚摸一次,就会來一阵春风,阿曼就会感觉到更多的温暖和安心。
“沒事了,阿曼,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