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却早就窜到了摇蕙身后,死死地揪着摇蕙不放,嘴里直嚷嚷:
“这鬼胆子实在是太大了,摇蕙你有没有看见啊?!”
摇蕙被她揪的皮肉疼,又不能对她明说,只好看着白成欢,看大小姐如何说。
白成欢又好笑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无奈。
有一个晋王口无遮拦在前,这几次但凡萧绍棠出现在威北侯府,就没敢让阿花见过,就怕她这炸猫一般的性子胡乱嚷嚷。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幸好这是在人烟稀少的庄子上,是徐家自己的地盘,若是在侯府这样嚷出来,人多嘴杂,可就难保了。
白成欢一个眼神过去,摇蕙就将阿花从身后拽了出来,看了看神色怪异的秦王世子,也没什么好气性:
“当日是谁说为小姐上刀山下火海来着?既然是有鬼怪出现,难道你不先护着小姐,反倒自己先跑了不成?你就这样做人奴婢的?”
阿花原本还想要躲闪,一听摇蕙这话,只能讪讪地望着白成欢,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白成欢这才指了指萧绍棠:“这位是秦王世子殿下,只是与何七少爷有些肖似而已,何七少爷早就已经魂归黄土,以后,万万不可再这样胡说八道,快过来向世子殿下行礼!”
阿花这才鼓起了勇气,睁大眼睛,把萧绍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遍,犹是不敢相信――
这天底下,真有无缘无故长得这么像的人?!
阿花忽然就想起来没来京城之前,何七少爷远赴西北那一日的清晨,小姐还亲自去送他。
那天的何七少爷,是多么的英姿勃勃,意气风,可忽然间,好好的一个人,就战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她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有些奇怪,又有些黯然。
小姐是不是不记得何七少爷了?她看见这位秦王世子殿下,心里,就不会想起何七少爷半分吗?
阿花没有一丝笑模样地上前屈膝行礼。
萧绍棠与白成欢对视一眼,才看着阿花笑道:“人有相似,你大概是将我当成你曾就认识的什么人了,今日本世子宽恕你,以后切不可如此了。”
这也算是故人吧,他离开虢州那一日,是这个丫鬟陪着白成欢去送他的。
阿花只是点点头,一个字未答。
阿花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丫鬟,她的那点纠结白成欢一眼就能看穿。
“阿花,以后千万记得,不要胡乱说话,秦王世子今日宽宏大量原谅你的失礼之处,若是他日你再如今日这般说错话招惹祸事,我也保不了你。”
这话就带着暗暗的威胁之意。
阿花茫然又伤心,小姐怎么成了这样了?
摇蕙见机不对,赶忙拉着阿花告退了。
自从知道了主子的秘密,摇蕙不用大小姐跟她说太多,只看这京城如今的乱象,和何七少爷如今的身份,就知道这一切的背后,定然是有数不尽的惊天秘密。
她与阿花,只是做人奴婢的,在这京城微小如同蝼蚁,一个浪头打过来,就可能灰飞烟灭,一句话说错,就可能尸骨无存。
她尚且知道谨慎,可阿花,是要好好地教导一番了,免得她给大小姐与她们招祸。
白成欢对摇蕙的聪明伶俐一向很满意,见她同阿花一起走了,心里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萧绍棠长身玉立地站在原地,飞扬的眉眼俊朗而唯美,待到白成欢的两个婢女彻底走开,才笑道:
“你这婢女一个聪明,一个憨直,都是你原来在虢州时候惯用的,侯府的人,你用不惯吗?我从前见亲故家的千金小姐身边都是奴仆簇拥,你何必这样简朴?”
白成欢邀请萧绍棠在树下的石桌旁坐下,将那壶刚沏好不久的碧螺春往他面前推了推,才摇头道:“这已经不算简朴了,毕竟无论侯府义女的名声多么响亮,我还都是虢州白家的女儿,何必那般招摇?”
招摇荣耀的日子,她前生已经领略过,如今想来,一切恍如一场空梦。
倒不如如今这样简简单单两个心腹,简单而自在。
萧绍棠会错了意,想起何家姻亲薛家那位大小姐的排场,心中颇不是滋味。
若是他能早早娶了白成欢,至少,作为秦王府的世子妃,白成欢有再大的排场,那也是应当的,而如今,他喜欢的这个女子却要受这样的委屈。
“白成欢……”
他刚想说你不必如此委屈,白成欢却先开口了:“这么热的天气,你不在家中待着,却跑来我这里,可是京城出了什么大事?”
萧绍棠的话头被截断,也不好再说下去,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来:
“大事也没什么,无非还是皇帝严查惠郡长公主府,还有宁王余党的那些事情,不过趣事,倒有一桩。”
白成欢敛了敛垂在石凳旁的裙琚,很感兴趣的样子:“是什么趣事,说来听听,想来你见多识广,一般的趣事也入不了你的法眼。”
微风阵阵,树荫拂动,心仪的人就在眼前,看着他的眼神满是笑意,萧绍棠望着白成欢细白小巧的耳垂上被风吹的晃晃悠悠的明月,时不时在她精致的侧脸上划过,心中阵阵抑制不住的绮思。
那对明月真有福气,可以时时在她的脸颊旁边拂过……
萧绍棠胡思乱想,白成欢却只看到眼前的人忽然低下头去不言不语地出神。
“世子殿下,您是要说趣事呢,还是要打瞌睡?”
萧绍棠猛地从绯色的遐思中惊醒过来,在西北晒得有些小麦色的脸上突地浮现出两团并不明显的红色。
一抬头,又正好对上白成欢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打趣的神色,微张着口愣了一下,心中顿时填满了说不出的甜蜜滋味,忽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灿烂的笑容晃得白成欢一阵眼花。
“你们萧氏一脉的男子真是难得的俊美啊,曾听闻太祖当年便是闻名上京的美男子,如今太祖风姿不得见,却也见到了你与晋王,还有龙座上的那位,统统都是难得一见的好容貌,看起来赏心悦目,真让人羡慕得很。”
白成欢也不怯萧绍棠这阵莫名其妙的笑,反倒手肘支在石桌上,白玉一般的手撑着半边脸颊,笑眯眯地看着萧绍棠,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
无论如何对萧绍昀心如死灰,可她也不能否认,萧绍昀的俊美无俦。
更加上晋王俊秀,萧绍棠俊朗,就连她最不待见的宁王,长相也是中上之姿。
萧绍棠原本听了这话还心中喜滋滋,可一听白成欢连那两位一起夸上了,就没那么欢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