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当日倘非玲珑机灵,你早被大公子那边的人害了。”美人娘亲谓叹,敏华催促柳子厚扶着她,前往尚书府的牢房。
那边早已得了信,把玲珑从水牢提出来,舀锁链绑在钉子架上。昏暗的油把火光下,敏华打量这个昔日乖巧可人的侍女,如今被酷刑折磨得不成人形,轻薄的白单衣淅淅滴着冰水,冻得她脸孔铁青,那些狰狞可怕的伤口已被水浸泡得发白发肿。
上官敏华轻轻咳了一声,道:“玲珑,你可醒着?”
“消息是我放出去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章师爷皱眉,道:“敏华小姐,此处地寒,不宜久滞。子厚,扶小姐回去。”
上官敏华向他摇头,再问:“玲珑,我只问,你有无把消息放给大公子那房或者婉仪娘娘?”
蓬头垢面的玲珑抬起头,恨恨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敏华嗯了一声,转身对旁边的人说道:“章师爷,你把她逐出府罢。”
章师爷惊问:“敏华小姐,这是何故?”
同时,玲珑在那头大喊:“本姑娘不用你来假好心,要杀便杀!”
敏华平淡自若地回答章师爷的问题:“敏华受伤之事与她无关,她会向外传递消息,无非是上官府曾对她不起。如今这罚也罚了,念她侍候敏华时尽心尽力,也救过当家主母,逐她出府便是。”
章师爷喏喏应了,敏华扶着子厚的胳膊,回头道:“大师爷,你可别给敏华来手暗的。”
“一定。”
身后玲珑兀自惨笑不已,道:“好小姐,你这副心肠,当初为何生生就投了上官老贼这门子胎!张郎,张郎,你若泉下有知,叫那老贼不得好死……”
这幽恨之词好似阴风阵阵,上官敏华拢了拢披风,率先向外迈步。出了地牢,柳子厚才问:“敏华小姐,她没保护你,怎生不让大师爷杀了她?”
她默然仰天,道:“不关她的事。”
“那敏华小姐,你要打大公子么?我舀剑帮你刺他!”
上官敏华莞颜而笑,看着这九岁男童,道:“那你可得把功夫学好了。”
柳子厚面露难色,捉摸一番后,道:“敏华小姐,小春师傅说子厚资质不佳,难成大器。”
“哪里有那么多良材美玉,只要你肯下苦功夫学,基本功扎实,也胜得过那些华而不实之徒。”
柳子厚受教地点头,把敏华搀扶回屋交给上官夫人后,他抓紧时间在院子里练武。敏华捧一手书卷,靠在塌上,她眼中秋水盈盈,望着雪地上的淳厚男童在呵气就结冰的大冬天,四肢有些僵硬,面颊冻得泛红,仍坚持不缀老老实实地打着基本拳法。
这样一个普通少年,本与己身无牵无挂,何以处处把自己放在心上?她想起玲珑,想起张简,再想起枉死的奶娘,对主子这样的封建忠诚让她难以理解。所以,这一望,就望了半旬。
一日,她向人问起奶娘对这个儿子有什么想法,美人娘亲笑答,自然是来日出人头地,再不做侍仆,当大官光宗耀祖。<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