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眼看着两个孩子的婚事有了着落,陆凯征这颗心也安下来了,难得没教训人,吃饭全程都慈眉善目地笑。
他们这个年岁的老头子怕寂寞,住这么大的房子里,儿女却忙于工作,很少见到,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个孙子孙女给自己做伴。
一代一鸿沟,小辈们看长辈总是带着排斥心理的,叛逆反骨,因为老人们总以过来人的模样把墨守陈规当做权威,这是多少年的老传统了。
可并不是所有精于算计的老狐狸都令人讨厌,卢伊人不得不承认,陆凯征是一个很负责的父亲,也是一个合格的家族家长。虽然腔调很老,也没同龄老者那么沉稳和善,但骨子里有小孩的心性,是个很可爱的老人。
起初因为陆重淮的缘故她是对陆凯征心怀不满的,但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看到本质,也就没计较那么多了。
d市的气候一直很干燥,中午他们窝在陆重淮的房间里哪都没去,明媚的阳光照得人懒洋洋的,陆重淮歪着身子趴在卢伊人腿上让她给自己掏耳朵,大爷似的,嘴里还不忘抱怨,“你别把金属把儿搁洞口。”
卢伊人揪着他耳朵往上提了提,撇嘴说:“给你掏就不错了,哪那么多废话。”
嘴上这么说,却扒了扒他脑袋,换了个角度探进去,尽量不碰到别的地方,不一会儿啧啧有声,“你看看,这么大块,都不想说你了。”
“我才不上你的当,我一动你能把我耳膜戳个窟窿。”他一副我为鱼肉的样子,说话只敢动动嘴皮子,脑袋半点不敢晃。
卢伊人觉得好笑,拿纸巾把挖耳勺上的东西弄下来裹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换边。”
陆重淮一个咸鱼翻身,蹭了蹭她的肚子,“太瘦了,你长点肉成吗?硌得慌。”
“你以为我想长它就长啊。”她俯身,鸦羽一样的乌发垂到他脸上,“我只要超过一百斤就生病,胃疼,几天都厌食,瘦下来了病才好,后来去了那个满街都是麦当劳的国家,吃不惯那里的东西,怎么都胖不了。”
趁着她工具还没伸进去,陆重淮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有点儿诧异地看着她,“你有胃病啊,什么时候的事?”
卢伊人暗自咬舌,实话实说,“十一二岁吧。那时候吃辣条突然剧痛,跑去医院查了才发现胃黏膜伤着了。”她说到这儿感觉他的表情不大对,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危言耸听了,连忙补充道,“不过也没什么的,你知道胃是要养的,有个过程,偶尔会痛,平时都没什么感觉。”
他当然知道胃病要慢慢调理,可现在气得不得了,掐着她下颌就说:“知道自己有胃病还不要命的喝酒,万一喝穿孔了要命的?”
他要早知道她胃不好哪会那么张扬的把她推到朋友面前争面子,更气人的是她饮食上一点不讲究,冷的热的麻的辣的混着吃,经常陪他喝烈酒,对胃病这事讳莫如深,装得还那么像回事。
卢伊人责怪自己说漏了嘴,看着他愧疚恼怒了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地解释,“你知道有时候忍不住,人是有天性的,你喜欢吃什么就是体内缺什么,假如到荒岛上,你不知道以什么为食,茹毛饮血,你也知道那些动物身上哪些地方能吃――”
“闭嘴。”陆重淮听她口若悬河地讲那些歪理邪说就来气,“没人管你就这么作践自己,到底有没有把你的命当回事?不许再吃那些刺激性东西了听到没有!”
卢伊人记得这些话可是以前自己对他说的,不要命地开着虎虎生风的摩托车到处飙车的是他,和人拼管制刀具的也是他,什么时候风水轮流转,完全反过来了?
好像是那年和他去山上支教,他为了确认鹅会不会飞,活生生摔瘫了人家一年半载都舍不得杀的鹅。
养鹅的小男孩的抱着重伤的鹅也不指责这个外乡来的客人,一句话不说地伤心落泪,当时陆重淮愧疚极了,也不说拿钱买的话,坚持要给这个穷困的家庭打一个月工。
那时候他就像杨娟说的那样,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会做,也是那天起跟着穷人家的农妇学劈叉烧火做饭,笨拙地从最简单的切菜学起,没想到一激动把手切了好深的伤口。
乡下不比城里,条件简陋,那把刀更是锈迹斑斑,连锋利的刀刃也不例外,他听村里的老人吓唬他说破伤风可能会死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要说得个什么癌症肿瘤死了,起码还有化疗的时间,你知道你快要死了,还有时间写封遗书,让自己在乎的人满足自己的要求,因为破伤风死了,那也太丢人了,别人问起来,同情之前说不定还要憋笑。
陆重淮带着足够大的阴影面积翻了一座山才到离村落最近的医疗站,这位只扛过揍的小青年疼得都快歇菜了,还要承受以为死神要来的恐惧。
那次以后他就怕医生,总觉得人家要对他下毒手。
再后来摩托车轮擦着他脑袋飞过,他做了一场很大的手术,手术台上也是打了麻药的,哪怕药效会过去也比被人拽着手腕忍着没有任何麻醉、十指连心的痛强。
所有劫后余生的人在庆幸的同时也会格外珍惜生命,不管因为后怕,还是事隔经年看破了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