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王化贞一愣,先是一阵心虚,而后又有一股子庆幸之感。
幸亏昨晚王琦自请留下守城!
如若不然,在这种场合被祖大寿将一军,则万事皆休!
想至此,王化贞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而此时,军议堂内,议论声已经甚嚣尘上。
在众人注视中,王琦丝毫不显慌乱,整了整衣袖,好整以暇缓缓地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先是扫视一周,而后拱手见礼:“王琦拜见巡抚大人,见过诸位将军。”
“不知祖将军口中所言的王百户,姓甚名谁?可否告知王琦?吾必手刃此僚!”王琦言罢,走到大堂中央,脸皮如同城墙一般厚实,仿佛祖大寿口中那王百户另有他人,只见其正气凛然,声若洪钟:
“在此危急存亡之秋,谁敢言败,谁敢先行遁去,就是我广宁城的罪人,辽东的罪人,大明朝的罪人!罪是千刀万剐,该是传首九边!”
王琦的表现张力非常,如果不是听说过此为衙内平日里的荒唐行径,诸人都要拍手叫好了。
“呵呵......”祖大寿久经沙场,见惯生死,自然不会被王琦几句话就给唬住,斜眼看着王琦道:“你问那人是谁?那本将也问一句王衙内,你一个小小百户官,今日在此作甚?”
以军制,今日议事,小小百户官,连大门都近不得......以礼制,今日在座皆总兵参将一级,王琦应该跪下见礼!
但看起来,王琦却丝毫没有什么下官的觉悟,而是走进祖大寿,看着这位历史上留名的辽东军阀,著名墙头草沉声道:“吾官职虽小,也有报国之意,今日在此,王琦便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将带领府中二十七家兵,跟随孙将军一起支援四平堡,阻击来犯之敌!若四平堡有失,则王琦必战死于斯!”
嘶......
王琦此话一出,立刻在殿内引起一阵议论之声。
听惯了纨绔子弟欺男霸女之事,还从未听过高官衙内为国出战。
而且王琦的身份也不是普通的百户小卒,其为辽东巡抚王化贞的亲外甥......
如此敏感的身份,声称要死守广宁。
诸将原本有些不安的心思也逐渐安定了下来,而且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祖大寿,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王化贞把自己的外甥都推出来表明决心了,你祖家还要坐在干岸上看戏吗?
到时候王化贞一纸奏本递到皇帝御案上,别看现在朝廷各党之间相互攻讦不休,但是一遇武将擅权,拥兵自重,文官那股子同仇敌忾也会令祖家吃不消的。
“咳咳,”面对王琦如此表态,祖大寿的脸皮确实够厚,依然面无表情的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而后面带微笑,看着王琦赞了一句:“纨绔些没什么,有些血性便是男儿!”
言罢,立身而起对着上首位置的王化贞一拜:“末将愿意领兵即刻出发,支援四平、镇武堡,阻击建奴兵马!”
“好!”王化贞见状大喜,伸手一拍椅子:
“中军游击祖大寿、孙得功、参将鲍承先率各部人马,即刻支援四平堡,与副总兵罗一贯汇合!将来犯建奴一举歼灭!”
“参将齐秉忠,参政高邦佐两人驻守城防!”
“参将江朝栋负责城内布置,以防宵小趁机作乱!”
最后,王化贞看向自己的外甥:“王琦,你跟随孙将军前往四平......”这位巡抚大人语气明显带了关爱,但是最终还是补充道:“吾盼你得胜归来!”
大明天启二年一月二十日,晚,大雪。
广宁城城门大开,一队人马雪夜出城,向着东部四平堡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