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恺从长孙府离开的时候已到了宵禁之时,架设在城中各座望楼之上的大鼓
已连续敲响八百通,夜幕降临,城门落锁。
李元恺骑马慢悠悠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剔着牙神情悠闲,心情很是不
错,还哼着小调。
虽然被长孙胖子撞破了自己和无垢妹妹之间的一些稍显亲密的小举动,让他觉
得心里很虚恨不得撒丫子逃走,但转念一想,没准你长孙胖子今后还真成了咱的大
舅子,怕你作甚?
李元恺心一横索性转头回去,好歹在长孙府赖一顿晚饭吃饱肚子再说,长孙胖
子气归气,但不至于说好的晚饭也不管,就算长孙胖子气昏了头想动手,咱从容撤
退不就行了。
好在长孙胖子虽然对咱横眉竖眼,但在吃食上也没亏待咱,府上办白事吃的清
素了些,不过长孙家的厨子手艺不错,李元恺吃得很是尽兴,只可惜无垢妹妹睡得
香甜,一直未醒,没有一起用饭。
本来李元恺想以探视的名义亲自去闺房中表示关心,却被长孙胖子严词拒绝
了,带着三五个面色不善的长孙府护院,手持水火棍把守在内宅前,李元恺也只好
一脸讪讪告辞离去。
心里正腹诽着长孙胖子着实小气,至于防贼一样防着自己嘛,李元恺撇嘴冷哼
表示不屑。
脑海里回味着无垢妹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的悲伤难过,敏感脆弱,精
灵可爱,都给自己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李元恺闭着眼睛,嘴角上扬,上半身随着马儿迈出蹄子朝前走而轻轻晃动。
长孙无垢给他的感觉,和所有与他接触过的姑娘都不一样,他仿佛能体会她的
忧伤快乐,随她的笑而心胸舒畅,随她的哭泣而心情烦闷。
看到她沉浸在缅怀父亲的悲恸中,李元恺真是恨不得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她身旁。
“啊”李元恺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摩挲着下巴一阵琢磨,暗暗嘀咕:“难
道......这就是爱情?”
“桀桀桀”李元恺越琢磨,越发觉得心中像猫爪挠一样,有种抑制不住的冲
动情感涌上心头,忍不住仰头发出一阵骇人的古怪笑声。
街道一侧“咯吱”一声轻响,一户人家的大门虚掩一条缝,一个小男孩趴在门缝
上好奇地偷看着,想要看看是什么怪物在大街上狂笑。
心情愉悦的李元恺正要朝那胆大的小男孩扮个鬼脸吓唬他,只听大门院里一阵
匆匆脚步声,小男孩似乎被他母亲一把拽起,嘭地一声将大门紧闭,接着就听到一
串噼啪肉响,小男孩似乎被他母亲暴揍了一顿,哭声凄惨。
隐约间,李元恺听到妇人教训小男孩:“小王八蛋你不要命了!这个点还敢在
大街上笑的家伙,不是官差就是江洋大盗,强人匪徒...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渣滓
哩......”
李元恺咽了咽口水,发觉街道两侧还有许多虚掩的门缝,门缝里都有一双双惊
恐不安的眼睛盯着自己。
“驾驾”李元恺赶紧夹了夹马腹,驱赶马儿在街上小跑起来,再不走怕是要被
人报官了。
原路从洛北浮桥走过,沿着东市大街往南走,李元恺正皱眉思索着去哪里找一
个能够修补西域人偶香囊的匠人,走到丰都市东大门处,却听到一阵阵叫骂声传来。
李元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队皂服差吏正在围殴两名小贩,那是洛阳县府在
宵禁之后派出来巡街的,严查过了宵禁之时还在街上游荡的闲散人士,同时严格监
管敢沿街贩卖的商贩。
除了县府巡街差吏,还有各坊胥役,然后便是负责都城巡察和治安的左右候
卫,到了左右候卫这一级,足以应对大多数情况下的内城安全。
再往上,就要调动拱卫都城安全的主力部队左右骁卫了,若是连左右骁卫都惊
动了,也就不是一般的治安事件了,已经上升到军事武备的层级。
这种事李元恺原本是不愿多管的,每日都有误了宵禁时辰,想要偷偷上街回家
被巡吏抓到的,若是不服管教,先打一顿再拉到县府牢房关几日,罚没点钱帛也就
出来了,若是碰到官宦子弟,表明身份给点好处,巡吏自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元恺骑着马施施然地从东市坊门前走过,正在揍人的巡吏也看到了他,不过
这些巡吏都不是傻子,过了宵禁还骑马一脸悠闲自在地走在大街上,这岂是一般人
能拥有的权利?
几个巡吏指指点点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拦住询问一下,李元恺却一扯缰绳
主动拐了过来,因为他刚才不经意瞥眼时,似乎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四五名巡吏在坊门口围殴两名身穿单薄粗麻衫的小贩,七八名巡吏在一旁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