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做了一场春秋大梦,神识先于身体苏醒过来,一些残缺的画卷开始如浪潮涌来,一切的一切恍如汹涌洪流,将沉寂的神识荒土冲刷的沟壑纵横,支离破碎。
手指抽动两下,紧接着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由胸口传至脑海,“呃……”,全身如同被重锤砸碎了每块骨头,每片血肉,每根神经,眨一下眼睛都会牵连脚指头疼上许久,昏睡一个月时间的冯笑,终于在这天下午,夕阳将落未落时,眨动了一下眼皮。
眼前宛如画卷铺陈的一幕幕情境,随着眼皮轻微眨动,烟消云散,一道道泛红的光线刺入眼中,身体的感官系统活泛过来,疼痛中夹杂着一丝丝暖意在体内游走,冯笑眯着眼,视线由模糊开始渐渐清晰,天空中,血红色的夕阳蜷缩在天边,血月半露头,有不少的星星也跟着露头。
半边天际,血日晕染出浓墨重彩的油彩画。
半边天际,星月勾勒出浓淡相宜的山水画。
“还活着……”,这是冯笑睁眼后的第一反应。
天上的血日夕阳,露头的星月,窜入鼻孔里带血腥气味的清风,还有一把递到嘴边的木勺,嗯,一小股热流由嘴入腹,应该是米汤一类的吧,喝完一口,递到嘴边的木勺换成了粗糙的布,一只同样粗糙的手拿着布卷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擦拭一下,又有木勺递上,暖流入腹……
“这应该是有人在照顾自己吧!”,冯笑此时,除了一双眼睛能够动弹,浑身上下全然动弹不得,况且还被破布条捆成大粽子,固定在一张床板上,也就只能凭借眼前这丁点状况,内心自我安慰。
“哔啵”,木柴在火堆中发出轻微爆鸣,有水汽“嗤嗤”从石锅里扑出来,淌到火中木柴上,再被火一烧,便发出炒黄豆的微微炸响。
眼角余光中,可见一只手朝火堆里抽出两根助燃柴木,火光在眼角划过,又嘻嘻索索不知被什么东西熄灭,随之传来一股毛发烧焦气味,“哎呦……”,有女人惊呼出声,有东西掉落在地,落在刚刚熄灭的柴火上,砸出些许火星子,几点调皮的火星在空中飞溅,落在冯笑脸目之上,因为口不能言,只能疼的整张脸微微抽搐。
“啊……”,女人应该是发现自己失手错了错事,一声轻呼,“哗”,随之响起器皿舀水的水声,接下来冯笑便迎来劈头盖脸的水洗面,“咳咳”,火星被水浇灭,冯笑也被灌了两大口口感苦涩的水。
自然,也变成了落汤鸡。
一咳嗽,胸口剧痛恍若潮水涌来,冯笑倒吸一口气,疼得脸目扭曲,只觉有一团火在胸口燃烧,轻轻呼吸一口,好如一条火龙在体内游曳,视线开始模糊,天空开始变得支离破碎,眼睛看到的一切暗淡下来。
一张金银垒落白骨为尊的王座上,空荡无人,只有轻微叹息。
一顶落了尘埃的王冠。
静静在王座上放了万载。
日跃星河。
如今仅仅剩下一条暗淡星河。
那轮可焚山煮海的大日不知所踪。
“哔啵……”
“哎呦……”
“他如何了?”
“醒过一次,但又昏过去了……”
“嗤嗤……”
耳畔边,柴火轻微爆鸣声,水汽扑锅沿声,女人惊呼声,烧焦的气味,空气里的血腥味,久久在耳边盘旋,在鼻息间缭绕。
思绪断断续续,一张张散乱的画卷,杂乱无序,就一直在眼前飘荡,昔日一些有的没的残碎记忆,也都涌了出来,小时候放学被堵到巷子里,身上的零花钱被洗劫一空,告诉小姐姐作业本被同学偷了而被同学家长教训一通,捡了手机却被冤枉成偷手机的……
丝丝缕缕隐藏极深的黑线,如雨后春笋冒钻出来,贪婪肆意地占据下一大块支离破碎的荒地,这里曾经存在那些金碧辉煌的殿堂楼阁,华美瑰丽的亭台轩榭甚至残砖断砾都不复存在,而它们这些昔日见不得光的过街老鼠,将会是这片土地上的唯一主宰!
金银垒落的白骨王座上,那顶荒置许久的王冠似乎对他轻轻笑了笑。
就在冯笑昏迷百天后,清晨某一时刻,血红的阳光穿过棚顶漏洞,照在勾起弧度的嘴角上,冯笑情不自禁轻语说了一声“n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