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老六伸手摁住再抱不了剑的公子脑袋,将乌枪轻轻拔了出来,专杀大口气外乡游侠儿的公子今日却教个外乡人杀了。
苏敛收回目光,朝城外走去,头顶还没看够的小丫头扭头望向城头,刚好瞧见那一枪把人刺个通透的大个子看过来,手中枪尖犹自滴着殷红鲜血。小姑娘忙吐了吐舌头缩回了脑袋,再不敢看。
典老六只是望着跟在苏敛后面的那僧袍女人,眉头皱得很深,他总觉得这女子不像个人,当杀!
手中乌枪紧了又紧,居高临下,百丈距离并不算太远,只要举枪这么一掷轻易就能钉死她。
典老六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虽拉过响马立过寨却谈不上嗜杀,他只是相当不喜女人身上的那股子气机,味道极怪,教人反胃。
“我本以为你不喜欢女人呢?”即墨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冷嘲热讽道。
那杆乌枪终究没有掷出去,典老六转过身随手将乌枪一丢,嘿嘿一笑:“老子若不喜欢娘们真中意男人了,你乐意跟老子么?”
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接住乌枪,正要往背上背去的即墨秋狠狠吐了口唾沫,比娘们还秀气的脸涨得通红:“少爷一枪扎死你。”
“那大个子可真吓人。”小丫头骑在苏敛脖子上,两条腿晃晃荡荡:“沈流心就没他那么厉害,连个枪花都挽不出来,成天只知道拿枪戳戳戳的,又打不过几个人。”
她咬了口糖葫芦,小脚丫在苏敛胸口踢了踢:“师傅,你咋不上城头去哩,刚才大个子可威风了,我听见下面那些人都在喊他枪仙,多霸气。唉,沈流心也太不争气了,就他那只会戳戳戳的枪术猴年马月才能当上枪仙呀。”
小丫头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真叫人操碎了心。”
苏敛笑了笑:“这就叫枪仙了?”
“他们都在说呀,而且那大个子还有枪童哩,多气派。”
苏敛拎着丫头的鞋子慢悠悠走着:“你若见过飞枪千里破城楼就知道什么是枪仙了,那才称得上气派二字。”
“师傅你见过吗?”
“瞧过一次,只是往后再瞧不着了。”苏敛摇摇头有些遗憾。
入了城才知道银子并不经花,凉州挺远,可不是靠脚力便能走到的地方,得雇车。
苏敛伸手在怀里掏了掏,又摸了摸兜,然后无奈叹了口气。
没等抬头就看到丫头笑嘻嘻的伸出两只手在他眼前轻轻张开,得意洋洋的亮出几枚碎银:“可说好了,以后得由我来管账,这银子准丢不了。”
苏敛回头看了一眼,女人仍旧在啃着她的烧饼,吊在僧袍内侧的钱袋被划了条细小口子,一文不剩。
小丫头更得意了。
拉车是个简单的活计,有辆车再养匹马就能开张做营生了,若本钱小些供不起马换头骡子也成,再不济学那王大胆牵头牛同样使得。
养家糊口没什么丢不丢人的,市井小民学不来富家公子哥攀比较劲的怪习,拉马车的少有瞧不起骡车牛车的,赶上行情不好甚至让客不拉的也有,都是些讲究人。活埋汰,人却不埋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