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不起浪,凡事得讲究个引子,便连药也有个药引的说法。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天底下说了算的只需要一个便够了。漠北上将走失大凉,死没死,谁杀的,并不重要,只要他是在大凉消匿的,那便够了。
有了由头,那就有说法了。
想扯着虎皮耍大旗的多得很,也有作壁上观要当那渔翁的,五国等了七年,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好耐心,都在等着瞧热闹。
朝堂上争得不可开交,向来视漠北如浓疮烂疤的那批人可算逮着了机会,占着理争得脸红脖子粗,与市井泼妇没两样。
江叔子有些年头没来这了,站在司凉殿下默不作声,打量了许久。
“国士,该起身了。”
大凉王从未亲口说过江叔子是一国之士,却从来都是以国士之礼相待,君王心思是要细心揣摩的,内侍小心翼翼弓着身子提醒道。
摆了摆手,内侍自觉退了下去。
九十五级台阶,每阶五寸九分,爬上去是个不小的力气活,江叔子上了年纪,登起来显得很有些吃力。
殿内吵得热火朝天,周沽钧站在右首位,只是闭目养神。
“漠北狼子野心,欲做那吞龙大蟒,这场龙虎斗是迟早的事,半步都退不得。”
柳巍峨从来都不缺魄力,话里的硬气是半辈子金戈铁马打出来的,永远软不下来。
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读书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书上的道理是说给读书人听的,只会教你如何与人讲道理,而拳头硬才会教人与你讲道理,再简单不过。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吵得脖颈青筋外迸的众臣瞬间找到了主心骨,总算不再争,争先恐后表明立场,言辞恳切,瞧那模样对大凉是相当的丹心赤忱。
一直没出声的周沽钧总算睁开了眼睛,只是淡淡说了句:“附个屁议。”
粗人说粗话不奇怪,从读书人口中说出来就不常见了。
立旗七年,有六年的道理是他教会大凉的,硬是将残破拉跨的半个天下给缝在了一起,遍数大凉最好的裁缝匠,也不及他一半。
国相国相,守国相民,不过如此。
金殿静若寒蝉,龙椅上那位默不作声,目光平静。
似乎与南北相互看不惯一个道理,文武之间也同样瞧不顺眼,甚少能有共识的时候,便是面前这两位宏才伟略照样免不了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