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不知何时暗淡了下来,阴云聚拢,遮掩了原有的天光。西风自林间呼啸而过,阵阵有声,寒凉刺骨。西风穿林过后,继续四处游荡,肆意无拘,随性逃窜。
沙天河一众与东川王一众,拼杀斗狠,皆有伤亡。一众弓弩手身穿白衣,与江湖人马、王府护卫近身交战。弓弩手件件白衣皆被鲜血染红,死伤惨重。余下的几名弓弩手,皆是逢头垢面,身后箭匣里箭羽无多。他们三三两两,相互搀扶,站立旁侧。
场上鲜血流淌了一地,死者在地上横七竖八。伤者皆后退百步,驻足观望。
场上陆陵与大和尚打斗,尚未分出胜负。沙天河与柳亦尘、陈婉雪酣战,也未有输赢。
沙冥站在弓弩手跟前,看着大当家与二人交战,枪剑相碰,崩裂火花,心头担忧。大当家虽然功力深厚,但毕竟以一敌二,难保不会吃亏。他脸色苍白,给右臂点穴止血。若是平时,他必定要手握金锏,前去帮忙,而今他右臂已断,受了不小的伤,一切无可奈何,只得在一旁观战。
不多时,有片片白雪自天上来,轻轻盈盈,无拘无束,随风飘落,飘扬四间。
白雪随意,落于山坡,飞于草间,扬于林梢。片片雪花轻轻而落,掩盖了地面鲜红的血水。雪花随性而飘,落在了死者的脸上,遮掩场上死者的死相。
三里远处,夏依依与神箭阁弟兄一块,勒马停待。她抬眼看着雪花,嘴角上扬。她把右手伸向天空,一朵雪花旋转几圈,在她掌心轻轻落下。雪花耐不住她掌心的温热,一瞬化作了雪水。夏依依毫不在意,她转眼看向其它雪花,用右手承接其它几片飞雪,欢喜与满足印刻在脸上。
丰城虽有寒冬,近年却少有雪下。今日西城见雪,夏依依自是难抑心头激动。
白雪飘飘扬扬,落在了陆陵的眉梢,落在了破云剑上,落在了大和尚的黑色僧袍。
大和尚与陆陵之战,打斗多时,此时稍作停待。他喘着粗气,握着僧棍的双手不住发抖。黑色僧袍渐渐被白色侵染,而后泛白。
大和尚意图蛮力取胜,陆陵却是以身法奇巧避闪。二人打斗,大和尚气力消耗稍剧,陆陵轻松些许。
陆陵看着漫天飞雪,气息之间略有变化。
原来已是寒冬,陆陵惊觉。他一瞬想起山门,一瞬想起唐秋梨雪天里偷骑飞泸的事儿,一瞬想起了唐少橙驻足梨花树下的事儿。
他看着白雪发呆,又想起了当年与师傅百草行僧、师妹下山采药的事儿。
师傅采药时,常对着余彤与他吟诵,“一剑破云出,白雪归故人”。而今破云剑已在他手,夏依依中毒匪浅,故人却不知何处追寻。他不由得叹息一声。
不待他叹息完,那大和尚提棍,抖落僧袍上的飞雪,又是扑来。
陆陵被逼无奈,再次上前与大和尚过招。
破云剑与法棍相互顶撞,陆陵与大和尚又是过了数十招。
数十招后,陆陵料想大和尚内力已是虚空,终于是出了手。他提剑凝神聚气,内力环剑,接连斩出三剑。
一道旋风从右起,一道旋风从左起,一道旋风从身前起。三道旋风裹携着漫天飞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向大和尚扑去。
大和尚见状,自知逃躲不过,于是提棍强行抵挡。三道旋风同时抵达,旋风中的飞雪快速飞转,其在大和尚身上与法棍间切削而过。法棍抵挡不住飞雪的连续冲击,片刻间竟被削断。飞雪没有停下,径直扑向大和尚身体。接着大和尚的黑色僧袍上留下万千道伤口。飞雪穿衣而过,继续往前。大和尚的脸颊、胳膊、大腿、胸前、后背,也留下无数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