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回来(二)
碧落与怜色争宠的心才刚刚起来,世子朱睿就要离家,不过是两天的时间,多陪着母亲,再听父亲讲述军中诸事,再有时间弟妹亲热,对于房里的丫头压根儿就没有在意过。
妙姐儿看着身量仿佛是大人的长子,对着朱宣又认真说过一次:“儿子太小,我觉得身子骨儿嫩着呢,就是有这样的事情,表哥也要责备才是。”总要到十六岁吧,妙姐儿是听说有人家的公子哥儿再小两岁也有这样同自己房里丫头亲热的事情,可是妙姐儿不同意。
说着说着就要说到朱宣身上去:“表哥固然是少年的时候就有了,儿子不行。”一提到朱宣以前的这些事情,朱宣就只能闭嘴,赶快把话题引开:“不过是帮他挑两个人,不要再说到表哥身上才是。”
在这件事上一定要争赢的妙姐儿才算是作罢,又不是红楼梦里的宝二爷,小小年纪就同袭人有**情,算一算宝二爷**的年纪,没准儿还不到十二岁。
此时朱宣看着即将离家的儿子,长相真是象父亲,这一次换了母姓“沈”去军中,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认出来。朱宣还是要交待两句:“薛名时在同南诏交手,你去他军中好好做事,不要丢人才是。”
“是,”朱睿遵父亲的话,是每位将军的军中各自呆上一年。军中也有亲信将领,也有不是南平王的人,朱宣在这两天里已经对儿子大概说过,看着儿子就要离去,心里当然是挂念,只是道:“去对母亲说一声儿,这就去吧。”
坐在一旁的妙姐儿手里拿着丝帕,看着儿子走过来道:“母亲不要再哭,想军中当然是不如家里安逸,只是母亲也呆过,儿子当然也呆得住。”
妙姐儿拉着儿子的手只是看着朱睿少年青春的面庞,忍住没有掉泪,再看一眼朱宣,妙姐儿才道:“我恨你父亲,不能容你多呆几天,母子这才相聚,你就要走了。只是你是你父亲的儿子,是一定要去的,既然要去,你就走吧。”
并没有再说出来军中要多忍耐的妙姐儿只是再看看朱宣,表哥眼里也是有眷恋,妙姐儿把话咽了下去,只是拉着朱睿的手拍上一拍,军中是什么样的地方,沈王妃自己呆过,想想世子不如毅将军,毅将军是经常去,军中吃什么住什么都知道。
锦衣玉食的世子朱睿一下子到了军中,当然前期是会觉得不适应。朱睿只是安慰母亲:“朱毅已经告诉我,军中吃住不如家里,儿子总是父亲的孩子,军中是一定要去的。”
“去吧。”妙姐儿没有再等朱宣说出这句话来,只是松开自己拉着朱睿的手。朱宣昨天就说过不许送,以后经常往返,又不是领兵打大仗,难道次次都送不成,回军中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南平王夫妻都坐着不动,看着朱睿行礼离开,毅将军和朱闵带着端慧郡主回过父母亲送大哥要到门口,朱睿只走到胖倌面前去,对睁着黑溜溜眼睛的胖倌道别:“大哥再回来看你。”
转身往外面走时,胖倌也跟在身后要出去,丫头们伏下身子哄着胖倌回来:“世子爷还回来呢,小王爷还是留在房里吧。”
也不说话的胖倌举起小手来在丫头伸出来的手上就是几下子乱打,人小力气不小的胖倌打得丫头收回手去,还是跟在朱睿脚下仰起小脸儿看着他。
“胖倌也送我吧,一会儿跟着端慧进来。”朱睿问一声父母亲,妙姐儿不说话只是挥挥手,看着朱睿伏身抱起胖倌来,在家里不过两天的时间,胖倌就粘上朱睿,长兄有如父一样的感情,朱睿在京里一直想着胖倌,在母亲房里就总抱着胖倌,弄得胖倌听到他要走就要跟着他。
弟妹们送着朱睿一直到大门口,朱毅还在说:“过几天我就去看你,不过大哥,你是沈将军,我是小王爷。”毅将军继续同朱睿在贫。
抱着胖倌的朱睿道:“行,我给你行礼。”朱闵和端慧就嘻嘻笑一声,朱闵道:“大哥你没人的时候多多让二哥行几个礼,免得他回来太炫耀。”
朱毅赶快分辨一下:“我是关心大哥才看看的,不是为了要让大哥行礼。”头上被朱睿打了一下,把胖倌送过来给毅将军抱着,世子朱睿转身上马,对着弟妹们微笑道:“我去了,你们在家里好好孝敬父亲母亲才是。”
再看看撇着小嘴要哭不哭的胖倌,朱睿伸出手来在胖倌手上抚摸一下道:“哭我就不喜欢了。”胖倌这才忍泪的样子,只是道:“什么时候回来给我多捏几个胖倌。”
毅将军哈哈笑了起来:“你房里有四、五个泥人胖倌,这还不足够吗?”哄着胖倌说话,朱睿这才带马离去,朱小根后面跟着,还是一主一仆离开这里,往军中而去。
还是哭了的胖倌被毅将军抱着送给母亲去:“不应该让胖倌送才是。”才说这一句话,脸上就被胖倌打了响亮的一下。
觉得小手很有力,打在脸上还是很疼的毅将军看着父母亲一起斥责胖倌,赶快道:“我不疼,胖倌初见大哥,想他也是有的。”
但是想想委屈:“我走的时候,胖倌从来也不哭。”胖倌伶牙俐齿地回答一句:“下次我哭。”吓得毅将军赶快也不跟朱睿争了:“你还是别哭了,别把我看得象大哥一样。”第一次毅将军希望人,别拿我跟世子一样的待遇。
看着孩子们各自离去,朱宣这才来安慰妙姐儿:“总是要去的,在家里呆多少天也是要去的。你又伤心上了,恨表哥的话也说出来。”
妙姐儿叹气道:“爱你才会恨你。”听得朱宣皱眉一笑道:“听起来我要是不恨妙姐儿,倒象是心里没有你一样。”然后找一件事情来恨:“为什么只生一个丫头,端慧那小丫头,女生外相,这一会儿眉开眼笑来哄父亲,文昊一来就不要我了。”
然后恨上别人:“文昊倒是一年来一次,住上三几个月,武昌侯也跟着来,难道和公主还是没有和好?”
更加皱眉的是妙姐儿:“表哥你要改改才是,无端地要吃女儿的醋。”朱宣看着那皱起的眉头,如以前一样,伸出手来把妙姐儿拎到怀里来,用手捏起那红唇嘟起来,同时道:“嘟起来,不爱看你皱眉头,象是心中有多少忧闷一样。”
妙姐儿笑着把朱宣的手拿开,然后高高的嘟起红唇给朱宣看一下,看得朱宣也面有笑容道:“这样才好看。”
“这叫不象样子,偏表哥这一会儿又不说,”妙姐儿整一整头上的发丝,对朱宣笑着道:“等我四十岁了,给你嘟起嘴来,只怕表哥你要吐了才是。”
朱宣也玩笑道:“我忍着,背着你再吐。”看着妙姐儿娇嗔地举起小小粉拳头又过来了,朱宣张嘴咬在口中,含糊不清地道:“下酒菜来了,拿酒来。”
这样玩笑一会儿,多少冲淡了妙姐儿想儿子的心,也冲淡了朱宣想儿子的心。此时已经在朱宣怀里,妙姐儿就势依着他身子,低头弄着朱宣的衣带道:“睿儿初到军中,有不对的地方,”说到这里,抬头看着朱宣的浓眉又是一笑:“只怕表哥要更严厉才是。”
“那是当然,”朱宣话里意思虽然严厉,声音却是温和地道:“他要犯了错,老子一样打他军棍。”然后依然是种安慰:“就是你知道了,也过去了,又在这里无端的想什么。”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妙姐儿急忙从朱宣怀里起来,却是银文在房外回一件事情,并没有进来,等到银文去了,妙姐儿和朱宣才相视一笑,这样的年纪还是这样亲热,平白地就自己心里悬心,怕有人看到。
离开家里的朱睿马上日夜兼程,比父亲预定的时间要早两天先到的是父亲的中军。并没有人随着来,看着旌旗招展,朱小根先啧舌道:“这里只怕有十万人吧?”一眼看到都望不到边。
“中军没有十万人。”朱睿还是谨慎地没有说出来,虽然是对着自己的贴身奴才。营门口下了马给人看了随身带的公文,就有人引他进去:“随我来吧。”
先去军需官那里报道领东西,军需官却是朱宣的宗亲,常年在军中不回京里,还是世子小的时候见过一面,看着来的这个人面熟,倒没有猜出来,只是先看那公文自言自语:“嗯,看你斯文的象是个公子哥儿,”再看看身上的衣服,也是朱宣吩咐妙姐儿给备的,只是一般的锦衣。
军需官再往下看公文:“既然是中得高,为什么不走文职再赶考去。”世子朱睿是高中乡试,只等着再中殿试,但是先行到了军中。
“我是父萌,”朱睿坦然回答:“父亲是多年行伍,子承父业,我理当先到军中。”军需官随意看了一看公文,上面开出来的一个官儿并不认识,只是道:“听你口音是京里的人,我也是京里的人,不过多年不回去了,这人我也不认识了。既然是乡亲,给你们选把好兵器吧。”
眼睛再看一看朱睿身上现有的佩剑道:“你这剑象是也不错。”
朱小根看着这个睁眼瞎子,自己却是认识的,来以前是打听过的。看着他叨叨得没完,朱小根只是不耐烦,总算是说完了,才让一个士兵带着他们去选兵器。
两个人选过兵器,签过字,一天也没有呆着就立即上马往薛名时那里去,是有一个士兵带路。朱小根也没有找到机会说话。
接着奔波又是十几天才到了薛名时的军中,早就得到消息的薛名时正在营外看地形,听人说了一位沈睿校尉,就丢下人回来:“你们继续看一看,我先回去。”
朱小根和世子朱睿候在帐外等薛名时的时候,这才找到说话的机会:“那个军需官就是七房里那个死了老婆的,所以多少年都不回京里,来的时候打听过,说他军营外面就有女人,所以恋着不回家,家里又没有什么人,父母亲不在,孩子也没有。。。。。。”
“你嚼什么老婆舌头,”朱睿打断朱小根的话:“好生生的,打听这些来做什么,”想想又要加一句:“就是那个卖花的小姑娘,我不过见过两面,你就要打听为什么跟她道别,你管的宽了。”
朱小根有几分委屈道:“奴才只是说,这箭给的不好,家里现有使着顺手的箭,为什么咱们不带来。”弓倒是自己背了来。朱睿翻翻眼睛,此时与这奴才说不清楚:“刀剑衣服是自己家里给的,军中发兵器还是要用的,别人能用咱们也一样才是。”
抱着大包袱的朱小根又嘀咕一句:“不准带好衣服好被卧,一会儿就是军中不知道是什么人睡过的被子也罢了,就是箭也不准带。”还好佩剑是自己的,朱小根眼睛瞟一下朱睿身上的宝剑:“怎么不带那把好剑。”
“你再罗嗦就回去吧。”朱睿觉得这个奴才怎么就不象父亲的小厮一样,不管什么地儿只有有空儿他就罗嗦上来了。
看看薛名时大步走过来,朱睿才不理朱小根,先对着薛名时行了军礼:“将军。”因在帐外,薛名时只是点点头道:“进来吧。”
朱小根进不去,只是抱着大包袱在帐篷外面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就自己嘀咕一句:“怎么还不出来呢?”
足的过上一会儿,朱睿才出来,薛名时喊了一个亲随送这位沈将军去自己的帐篷里,亲随倒是很爱说话,对着朱睿身上的兵器表示羡慕:“你家里一定很有钱,这弓也不错,箭嘛,就是用完了去领,初时要凭着人头去领的,箭法不好不能杀敌的人就不用领箭,去当长枪手也行,只是你哪一种兵器最为精良?”
朱睿想一想还没有说话,朱小根回话了:“我们公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良。”朱睿皱眉看着朱小根,这个奴才最喜****说话的人,只怕说着说着就要说走嘴。
亲随呵呵笑道:“那就好,反正明天练兵,一看就知道是吹牛还是真的。”不过再看一看朱睿:“您这样小的校尉只怕军中倒是不多,不过巧了,前两天刚来了两位,也是走父萌,”亲随感叹一声:“有父萌真好。”再问道:“请问沈校尉今年总有十六岁了吧?”
“我们公子才只有十四岁,就是个头儿比一般人都高。”这个随王爷,王爷就是高个子。朱睿不得不说话了,是瞪着眼睛:“要你回话了。”瞪得朱小根扁扁嘴缩着身子不说话。
亲随一直带到帐篷里,而且跟进来看一看,帮着指点一下,又说了一句:“晚上自己去打吃的,您这位跟班跟我出来去认认路才是。”
“我自己去,不用他。”朱睿听从父亲的话,决定到军中一切是自己动手,对着朱小根又瞪上眼睛了:“你在帐篷里收拾。”朱小根委屈无比地一个人留在帐篷里收拾,抖开被子再扁扁嘴,这不是丝被子,所以才这么重,看着这简陋的帐篷,怕是世子爷住的最差的地方了。
帐篷里就只有两张行军床,多了一个小书案,只得一点儿大,上面是一盏油灯,朱小根觉得心里灰蒙蒙的,世子爷还要去殿试,晚上还要看书,这小油灯只怕伤眼睛才是。从帐篷里伸出头的朱小根往外面看一看朱睿还没有回来,悄悄地溜出帐篷里来。
世子朱睿此时正在伙房里看人在吵架,领朱睿来的亲随离开几步远就开始头痛:“这些少爷们又要闹上了。”
伙房里围着一群士兵正在看热闹,里面有一个人指手划脚,口沫纷飞:“为什么不给小爷一口热水喝,这军中一口热茶也喝不上吗?”
伙夫头也被闹得心烦:“少爷,这是在军中,您想有口儿泡茶的好热水,您去薛将军帐篷中,那里专门有个小火炉子供将军用水,您这六品校尉难道要不来?”
听得朱睿也是一笑,军中没有泡茶的热水,这是毅将军早就说过的,毅将军是跟着父亲在一起,当然是有热茶喝。
来闹事的是三天前到的一位六品校尉,也是走的父萌,到了这里以后却是象家里一样,忍了三天都是奴才来要热水,今天是忍不下去了,自己来了。
“你别拿薛将军来压人,”说话的人继续指手划脚:“小爷这就去要一个茶炉子来,小爷有奴才,自己烧热水。”转过身来气呼呼地看到一圈人在这里围观,犹对着比较招眼的朱睿看上一眼才道:“你是新来的吧,告诉你,在这里,咱们都是新兵。”
这里人走了,亲随才带着朱睿过来道:“这里是伙房,您要是要吃的要热水,要算着钟点来取,过了那个点儿就没有了。”
伙夫们一看到新来的又是一位校尉,这一位看着更是斯文更象是公子哥儿,伙夫头儿皮笑肉不笑地道:“又是一位少爷,这话得说清楚。早中晚三顿饭是不能错着时候儿来,过了点儿您就只有挨饿了。不是冬天早上没有洗脸的热水,晚上洗脚有热水,也是算是点儿来,不然就没有。”
朱睿答应下来,又和亲随一起去见了自己的上司将军常信,常信倒是不知道内情,只是按常规说上几句就让朱睿出来了。
回到自己帐篷里的朱睿谢过亲随的带路,让朱小根拿赏银给亲随,亲随辞了道:“您这一手公子哥儿气派,军中还是少用为是。您还不是将军,没有赏人的地方,再说军中只是管吃住,花钱的地方也多。衣服马匹都是自己置办,您要洗浴,这里还不行,等咱们回师了,隔个几天可以请假出营一次,离十里路有一个小集镇可以洗一洗,也有酒馆可以打打牙祭。要么就是有钱没处花,要么就是花钱的去处多。”
亲随最后总结过这两句,这才告辞出去。朱睿这才向军床上坐下来对朱小根道:“把我的书拿出来吧。”用手摸一摸,这一会儿床是收拾妥当了,x下坐的一床被子是领来的,手按上去觉得潮乎乎的。
一直到晚上,朱小根去打饭菜来,回来没有敢抱怨排队,只是自己嘀咕:“明儿早去。”不想这里的人不认人,谁插队就有人骂,朱小根老实地排了一回队。
吃饭的时候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下午在伙房里骂人的人,一个是不认识。两个人进来自我介绍:“校尉韦大昌,”另一个是:“校尉时永康。”
两个人提前来了三天,是来接交新朋友的,身后各跟着一个奴才,手里都提着饭菜和吃的,一进来就道:“我们来认识人了,家里带来的吃的还有,带你一起吃。”
这样自来就熟的人,朱睿站起来让坐,报了姓名:“沈睿。”三个人做下来吃饭,把小书几摆起来,朱睿有些抱歉:“我,倒没有带吃的。”这就是妙姐儿又恨上朱宣的一条,不许带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