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自出生,便从没得到过爷爷奶奶多少宠爱。自打有记忆起,在老家生活的时光里,奶奶从未给过苏文好脸色看。父母在身旁时,奶奶尚可当作苏文不存在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小的苏文不明白为何奶奶表现出对自己的嫌恶,不明白奶奶为何从不待见自己,她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主动亲近奶奶时却往往得到奶奶或冷淡或谩骂的对待。于是乎,苏文从小被奶奶的冷言冷语打击,变得畏畏缩缩,不敢表达。
再大一些时,苏文终于明白奶奶从苏文小时候一直念念叨叨的话语是何种含义。
“生你这个女娃子有什么用啊?活又不会干,还娇滴滴的跟个大小姐一样!”
“当初我就说了要丢了你,你爸妈不肯,这下好了,替别人养闺女去了!长大了嫁了人,还不是不认自己家了!”
“你说你有什么用?生你这个女娃子有什么用?”
“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我早就应该偷偷把你丢到山上喂野狗去!”
长大之后,苏文越来越了解到当年自己出生时的一个真相。当地人认为怀胎十月的孕妇肚子呈现浑圆的时候,生下来的必定是女儿,肚子尖时生下来的便是儿子。
苏母怀着苏文时,肚子愈渐趋尖,一家人欢欢喜喜,认为苏母第一胎定是男孩。苏文出生的那日,奶奶准备好一沓过年时才放的大鞭炮,打算在孩子出生时哇哇大哭的那一刻,点上鞭炮庆祝。
可谁知,孩子尖锐的哭声响彻整个房子时,奶奶兴奋不已,手里拿着打火机准备点上鞭炮的燃线,农村的产婆急急忙忙走出产房,吆喝着奶奶说道,“是个女娃娃!别放爆竹啦!不然别人家还以为你家产下男娃娃呢!”
奶奶怔在原地,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什么?你确定?女娃娃?!”
“那可不是嘛!”产婆见惯不怪地说道,“大妹子快过来帮忙啊!还得清理干净产房呢!”
据说,苏文出生的当天,奶奶阴沉着一张脸,一听说产下的是女孩
,扭头便跑进了自己房间一个人抹眼泪。别说同村里的产婆一起打扫产房,就连当天晚饭也丢在一旁没做,一家人草草吃了个晚饭,而奶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由家人如何劝阻,也水米不进。
苏文出生的第二天,奶奶第一次踏进了苏母的产房,只瞥了一眼睡在摇篮里的婴孩,粗鲁地抱起婴孩便往房外走,嘴里阴阳怪气地嘀咕:“女孩子,生什么生!一个没用东西!怎么不给我生个男娃娃!这种倒贴钱的货早点丢了省事!”
苏母虚弱地躺在床上吼叫,而奶奶丝毫不顾坐着月子的苏母,去意已决地抱着当时还是婴孩的苏文往门外走去,只留下一串婴孩的哭声愈渐走远。
“李水莲你给我回来!回来!”苏母急火攻心,嗓音沙哑地焦急大喊婆婆的名字,“李水莲你要敢把我宝宝丢了,我不给你好过!啊!”
那个年代偏偏又是计划生育风驰电挚的年代,贫苦农村家庭哪敢担负超生巨额罚款,再加上落后的农村地区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于是第一胎生男孩的思想盛行,假如生下的是女孩,被抛弃山林或街头的大有人在,转送给亲戚抚养的却为少数。毕竟对当时的人来说,生男孩远比生女孩重要得多。
情况严重的时候,走在大街上,随处看见一两个弃婴,或是桥下碰见腐臭的弃婴尸体,亦不足为奇。
嫁进苏家几年来,苏母了解婆婆极端重男轻女的思想以及固执己见的性格,她知道婆婆是能狠心做下抛弃孙女之事的人。
泪水奔涌而出,心系女儿的苏母竟然忘记了生育过后浑身撕裂般的疼痛,着急地不管不顾地赤脚下了床,脚踏上地面时腹部撕裂般疼痛,身子一软便要瘫下去。但作为母亲,彼时的苏母不能脆弱,如果不及时救下自己女儿,女儿被狠心的婆婆扔至何处也许都不知所踪。
苏母咬紧牙关朝客厅艰难地走去,每一步犹如上刀山火海,全身撕心裂肺的疼痛却不敌心底失去女儿的痛楚。
苏母艰难地前行,一边喘着粗气吼道,“苏孟伟……你死哪去了!”
“呼啦!”客厅里饭桌上的碗筷被苏母用尽一身力气地推翻在地,瓷质的碗盆哐当摔至地上,四分五裂地发出巨大的裂响。
“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出来了?!”苏父听闻客厅的巨大动静,急急忙忙从屋后的厨房赶来。
“你还不快去追!咱们的宝宝马上要被你妈给扔掉了!呜呜!你妈怎么能这么绝情!”
苏母坐在冰凉地板上一抽一抽地哭泣,浑身痛得宛如被四分五裂。
苏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什么?”
“右边……快……快去追!”苏母努力镇定下来,抽噎着控诉,“你妈要是真把宝宝扔了!宝宝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李水莲没完!我们也别过了!离婚吧!大家都别过日子了!”
作者的碎碎念:
错发的章节删不了 ( )到底还是得改了,后面章节提前发布……以后再也不定时了(_)省得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