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盖一交到楚留香、胡铁花和张三的手就大不相同了。
六口棺材竞像是真的变成一艘轻舟破浪前行。
金灵芝垂头坐在那里瞧着自己一双春笋般的玉手已变得又红又紫掌心还生满了黄黄的水泡。
瞧着瞧着她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了。
但这罪本是她自己要受的怨不得别人有眼泪也只好往肚里吞。
胡铁花仿佛并没有在看她嘴里却喃喃道:“女人就是女人就和男人不同至少一双手总比男人嫩些所以女人若定要将自己看得和男人一样就是在自讨苦吃。”
白猎忽然跳了起来瞪着胡铁花沉声道:“金姑娘莫要生气有些人说的话姑娘你最好莫要去听他。”
他这倒的确是一番好意谁知金灵芝反而瞪起眼厉声道:“我要听谁说话不听谁说话都和你没半点关系你多管什么闲事?”
白猎怔住了脸红得像茄子简直恨不得跳到海里去。
英万里干咳了两声勉强笑道:“太阳太大又没水喝人就难免烦躁心情都不会好不如还是盖起棺盖来睡觉吧。有什么话等日落后再说。”
楚留香舔了舔已将干得裂的嘴唇道:“不错若是再撑下去只怕连我都要倒下了。”
“砰”的金灵芝第一个先将棺材上的盖子盖了起来。
英万里刀拉着自猎躺下道:“莫要盖得太紧留些空透风。”
张三打了个呵欠喃喃道:“现在若有一杯冻透的酸梅汤我就算将人都卖了也没关系。”
胡铁花也不禁舔了舔嘴唇笑骂道:“你莫忘记你已卖过一次了。”
张三瞪眼道:“一次也是卖两次也是卖了有了开头再卖起来岂非更方便了?”
胡铁花叹了口气笑道:“谢天谢地幸好你不是女人……”
躺在棺村里其实并不如他们所想象中那么舒服。
阳光虽然没有直接晒到他们身上但烤起来却更难受。
胡铁花实在忍不住了推开棺盖坐了起来。才觉张三早已坐出来了正打着赤膊用脱下来的衣服去扇风。”
胡铁花笑道:“原来你也受不了!”
张三叹着气苦笑道:“实在受不了我差点以为自己也变成了条烤鱼。”
胡铁花笑道:“烤人者自烤之你鱼烤得大多了。自己本也该尝尝被烤的滋味。”
他眼珠一转又道:“老臭虫呢?”
张三道:“只怕睡着了。”
胡铁花道:“除了死人外若说还有个活人也能在棺村里睡觉这人就一定是老臭虫。”
张三失笑道:“不错这人就算躺在粪坑里只怕也能睡着的。”
胡铁花向四下瞧了一眼还是连6地的影子都瞧不见。
但阳光总算已弱了些。
张三忽又道:“我刚才躺在棺村里想来想去总有件事想不通。”
胡铁花道:“你说吧让我来指教指教你。”
张三缓缓他说道:“丁枫要杀我们都有道理但他为什么要杀掉海阔天呢?海阔天岂非和他是一党的?”
胡铁花摸着鼻子正色道“也许海阔天半夜里将他当做女人办了事了。”
张三笑骂道:“放你的屁你这就算指教我?”
胡铁花也不禁笑了道:“你的嘴若还不放干净些小心我拿它当夜壶。”
突听一人道:“两张臭嘴加在一起简直比粪坑还臭我怎么睡得着。”
楚留香也坐起来了。
胡跌花忍不往笑道:“这人的耳朵真比兔子还长以后要骂他可得小心些。”
楚留香伸手舀了捧海水泼在上身忽又道:“了枫要杀海阔天只有一个理由。”
胡铁花道:“什么理由?”
楚留香道:“他们每年都有一次会期接客送客自然需要很多船只海阔天纵然已被他们收买但总不如自己指挥方便。”
张三恍然道:“不错他杀了海阔大紫鲸帮的几十条船就都变成他们的了。”
楚留香道:“向天飞是海阔天的生死之交要杀海阔天就得先杀向天飞!”
胡铁花点着头道:“有道理。”
楚留香道:“但紫鲸帮的活动范围只是在海上他们的客人却大多是由内6来的要到海上势必要经过长江。”
张三道:“不错。”
楚留香道:“要经过长江说得要动用武维扬和云从龙属下的船只所以杀海阔天之前还得先杀了他们。”
胡铁花不懂了道:“但武维扬非但没有死而且还兼任了两帮的帮主。”
楚留香道:“谁说武维扬没有死?”
胡铁花道:“我们那天岂非还亲眼看到他杀了云从龙?”
楚留香道:“那人是假的!”
胡铁花愕然道:“假的?”
楚留香道:“丁枫早已杀了武维杨再找一个和武维扬相似的人改扮成他的模样。”
他接着又解释道:“他们故意以武维扬的箭杀了那两个人也正是要我们认为武维汤还没有死。”
胡铁花摸着鼻子道:“我还是不懂。”
楚留香道:“那天在酒楼上我们并没有看出武维扬是假的因为我们和武维扬并不熟但却有个人看出来了。”
胡铁花道:“谁?”
楚留香道:“云从龙。”
他接着道:“正因为他已看出了武维是是别人易容假冒的所以当时才会显得很惊讶。”
胡铁花道:“可是……我们既未看出他又怎会看出来的?”
楚留香说道:“因为江湖中的传说并不假这几年来云从龙的确已和武维扬由仇敌变成了朋友所以他才会在遗书中吩咐将帮主之位传给武维扬由此可见他非但已和武维扬交情不错而且还信任有加。”
胡铁花又在摸鼻于了苦笑道:“我非但还是不懂简直越来越湖涂了。”
楚留香道:“云从龙想必已知道丁枫他们有了杀他之心所以才会预先留下遗书。”
胡铁花道:“嗯。”
楚留香道:“那两个死在箭下的人的确本是云从龙属下只因他已和武维扬成为好友所以才令他们投入十二连环坞。”
胡铁花道:“你是说……武维扬本就知道这件事的?”
楚留香道:“不错所以那天在酒楼上那‘武维扬’指责他们是混入十二连环坞刺探消息的云从龙就更认定他是假的了。”
胡铁花道:“你再说清楚些。”
楚留香道:“就因为这儿年来云从龙和武维扬时常相见所以云从龙一进去就已觉‘武维扬’的异样因为易容术是很难瞒得过熟人的。”
胡铁花道:“但英万里的易容术却瞒过了你。”
楚留香笑了笑道:“那只因他假扮的不是我们熟悉的人而且又故意份得怪模怪样他若扮成你我一眼就可瞧出来了。”
胡铁花道:“如此说来易容术岂非根本没有用?”
楚留香道:“易容术的用处只不过是将自己本来面目掩饰令别人认不出他并不能使他变成另一个人。”
张三突然道:“但我却听说过一件事以前有个人……譬如说是王二吧王二假份成李四混入李四家里将李四家里大大小小几十个人都骗走了居然没有一个认出他。”
楚留香道:“那是鬼活。”
张三道:“你说这绝不可能?”
楚留香道:“当然不可能世上着真有这种事就不是易容术而是变戏法了。”
胡铁花道:“云从龙既然已看出那武维扬是假的为何不说破?”
楚留香道:“因为那时丁枫就在他身旁他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不过……”
胡铁花道:“不过怎样?”
楚留香道:“云从龙是用别的法子暗示了我们只可惜那时大家全没有留意而已……”
胡铁花道:“他用的是什么法子?”
楚留香道:“他故意用错成语说出‘骨鳗在喉’四字就要让我们知道他心里有件事是‘不吐不快’的只是无法吐出而已。”
胡铁花道:“这你已说过了。”
楚留香道:“后来他又故意将那鱼眼睛抛出弹到武维扬碟子里也就是想让我们知道那武维扬是‘鱼目混珠’是假的。”
胡铁花叹了口气苦笑道:“暗示虽巧妙却未免太难了些。”
楚留香笑了笑道:“若是很容易懂也就不算暗示了”
他接着又道:“云从龙既已知道那武维扬是假的所以在交手之前他就已知道此去必无生望所以才会作那些暗示只要我们能明白他的死也总算多少有些代价。”
张三叹道:“这就难怪他临出门前会那么悲愤消沉了。”
胡铁花也叹道:“我本来在奇怪云从龙的武功本和武维扬相差无几武维扬怎能一出手就杀了他?”
楚留香道:“丁枫利用那‘武维扬’杀了云从龙再让那‘武维扬’接掌‘神龙帮’从此以后。凤尾、神龙两帮属下所有的船只他们都已可调度自如长江上下游千里之地也都在他们的控制下……”
张三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了枫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这‘一石二鸟’之计实在用得妙透了。”
楚民香沉吟着道:“我若猜得不错了枫只怕还没有这么高的手段他幕后想必还有个更厉害、更可怕的人物!”
胡花苦笑道:“无论这人是谁我们只怕永远都看不到了。”
张三忽又道:“我还有件事想不通。”
楚留香道:“哪件事?”
张三道:“既然连云从龙部认得出那‘武维扬’是假冒的凤尾帮属下和他朝夕相处已有多年又怎会认不出?这秘密岂非迟早还是要被人看破?”
楚留香道:“你错了。”
他接着又道:“武维扬为人严峻执法如山凤尾帮属下对他不但爱戴而且还有敬畏之心又有谁敢对他逼视?”
张三想了想叹道:“不错本来说不通的事被你一说就完全合情合理了。”
楚留香也叹了口气道:“这件事的确是诡秘复杂其中的关键至少有七八个之多只要有一点想不通这件事前后就连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