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柄手中的邸报也在恍然间飘落,直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你,你也看了?”陈文柄嗓子发紧,连说话都觉得有些困难。
“吏部给事中吴昌时仿照凉国公蓝玉故事参劾镇虏侯谋逆,此事东主如何,如何看?”
还能如何看,陈文柄现在只觉得自己浑身酸软,他恨不得在自己大腿上掐几把,好证明这不过是一场噩梦。可嘴唇间被滚开的热茶烫出的水泡还在隐隐作痛,都在提醒着他这不是做梦,而是残酷的现实。
李信在凤阳强行入城并扳倒凤阳巡抚朱大典一事,他也多有耳闻,却不料内情竟如此骇人听闻。骄兵悍将,跋扈如此任谁做皇帝都不能放过纵容了吧…
“这,这可如何是好?”陈文柄略显散乱的目光投向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师爷,半晌后失声道:“你跟随我多年,今日大祸临头,快自去避难吧,我不会怪你。还有,我虽然仕宦多年,积蓄并不丰厚,你去管家出领纹银千两,也算……”
话才说了一般,竟生生的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师爷盯着陈文柄好像今日才认识他一般,显然被他的表现所感动了,半晌后干咳了一下才道:“东主何至于此,可知咱们这位镇虏侯自为将以來那个月不是弹章如雪片,又可曾将他参倒了?且先观望下去,峰回路转也未必不能啊……”
师爷的话使陈文柄内心腾起一股希望之火,但陡然间又矮了下去,手指咚咚敲击着桌案,声色恍然。
“这是谋逆,谋逆啊…昔年太祖朝时,凉国公蓝玉夷族不说,还剥皮萱草,牵连官员一万五千余人,杀人杀的血流成河……”
说到这里,陈文柄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显然被自己的话吓住了。
龙潭城外三卫军大营,孙鉁星夜驰來,他先于邸报得知了此事,生怕这位跋扈惯了的镇虏侯得知这骇人听闻的消息后做出什么蠢事來。
看着满面惶急忧心的孙鉁,李信温言安慰着:“部堂不必忧心,李信绝不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吴昌时弹劾我谋反,三日前便已知晓,这算不得什么。弹劾李信的奏章还少了吗,哪一次不都是安然无恙?”
孙鉁则一语道出其中隐忧。
“吴昌时弹劾你,分明就是周延儒的手笔。以前对你的弹劾之所以都无功碰壁,一者是周延儒绝非张四知、杨嗣昌可比。二者彼时朝廷用你平山西流贼,打击北方鞑虏,不得不轻描淡写。现在……”
“现在就马放南山了?可以鸟尽弓藏,烹走狗了?”
李信忽而冷笑截断了孙鉁的话,“部堂且冷眼旁观,流贼坐大已是迟早,不是今年就是后年。满清鞑子更是元气未伤,内乱平定之后也在两三年的功夫就会再度南下寇边。”
孙鉁噎了一句,又转而道:“你说的这些都是远水,能解了眼前的近渴?只眼前一件事就迫在眉睫,与南京户部说好的暂借一月军粮的事已经……只怕张阁老那里许诺的军粮也,也不会扎实多少。大军人吃马嚼消耗靡费,如果不赶快想个法子,后果不堪设想。”
李信沉吟片刻便道:“部堂且放宽心回去,李信沒那么容易被朝中宵小扳倒,你看这邸报上并未说及皇帝的态度,可见仅仅是某些人一厢情愿的丑陋表演罢了。”
忽然亲兵來报,龙潭县令、督造衙门督办陈文柄急着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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