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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一战距离他们或许还过遥远,但太平府大获全胜的消息已经自长江水道传了回來,消息迅速在南京成内蔓延开來,此前因为军港大火以及定淮门贼人突袭所带來的阴霾才渐渐被清扫而空。
这的确是一桩值得大加庆祝的胜绩,太平府之围一解,南京的威胁立时便消失于无形,那么城中各家也终于可以重新安枕无忧,醉生梦死,及时行乐了。
与城中绝大多数人心存兴奋喜悦的心情所不同,南京兵部尚书高宏图陷入极为矛盾和犹豫的一种心境当中。此刻,应天府尹陈文柄就坐在正堂客位,他心中做着各种衡量,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而陈文柄也不急着催促,反而起身拱手笑道:“部堂且安坐思考,文柄刚刚想起还有桩小事未决,去去便回來,”
听说他要先行离开片刻,高宏图正求之不得,当即便殷殷送了陈文柄出正厅,直到大门口。陈文柄客气道:“部堂留步,部堂请留步,”
等陈文柄的轿子消失在了巷子尽头,高宏图脸上的笑容才尽数褪去,一转身回了院子,高一声第一声的哀叹。正巧,高宏图的发妻贺氏经过正厅门外,瞧见他唉声叹气的模样便横了他一眼道:“瞧瞧你,一个正五品的府尹而已,值得这么哀声叹气。”
高宏图被贺氏揶揄了一句,便沒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妇道人家,知道个甚。”
贺氏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妇道人家是头发长见识短,可也知道不能在下位者面前失了体面,似老爷这等纡尊降贵,直送到大门口,将來传了出去,可对老爷官声不利啊,”
“送到门口算甚。满南京城中多少人想送都还巴结不上呢,”
贺氏像是第一次认得与自己共枕了几十年的夫君,“不就是个府尹吗。一年前此人还是个小小县令,现在如何,还能骑到老爷头上去了。”
“唉,现在可今非昔比了,这陈文柄别看他一年前是个龙潭小小的县令,给为夫提鞋资格都稍显不够,而今世易时移,为夫反倒要巴结此人了,”
这时贺氏才收起了玩笑的态度,正视着自己的夫君,失声道:“难道,难道他还真想骑在老爷的头上不成。”她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从來不关心自家夫君在外面的斗争,可现在看自家夫君如此事态,一颗心不由得也紧紧揪了起來。
好在高宏图摆摆手,示意并非如她所料那般。贺氏这才松了一口气。“那老爷又因何唉声叹气。”
“唉,政务之事本不该说与夫人听,但今日为夫也真是委实难觉,便说与你听听也无妨。”
于是高宏图就将陈文柄此來的意图一一道出。陈文柄秉承镇虏侯的意思,请准南京兵部领衔行文刑部具名,就军港大火幕后主使乃是福建总兵郑芝龙麾下一事,正式向福建巡抚提出交涉,并交出人犯,以正国法。
此前高宏图的确起了投靠李信的心思,毕竟现在江南形势不明,朝廷日渐式微,如果不早做筹谋,自己的官场前途怕是也就到头了,这又让他如何能甘心。而李信素有雄心,这是他一早就为此人下定的评语,所以投效李信看起來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今日陈文柄亲自登门反而让高宏图又犹豫了起來。他不禁怀疑,此事镇虏侯不亲自出面,反而用陈文柄之口说出來,究竟是陈文柄擅自做主,还是李信不想在此事上多有瓜葛,只将自己当作了投石问路的棋子。
正是有了这等犹豫,高宏图才一直举棋不定,生怕一步走错,便步步皆错,继而满盘皆输。孰料其妻贺氏听罢之后,却抿嘴笑了起來。
“老爷实在是多虑了,想那陈文柄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做了二十几年县令,胆子小在南京在应天府是出名的,连妾身这个妇道人家都听过此公名声呢。以妾身看,他是绝对不敢擅自做主的,今日所言之事也必然是出自那镇虏侯的示意。”
高宏图还是叹息:“即便如此,为夫若当了投石问路的棋子,岂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