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阿四数着天上的星星。等待对于他來说太过漫长。距离子时还有将近一个时辰。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打个盹。再精神饱满的去执行战斗任务了。
“队官。前面有异常。”
孙阿四手下的军卒似乎发现了黑暗中的一些不寻常动静。孙阿四立即就打起了精神。他不敢怠慢等着眼睛朝向黑洞洞的前方和左近的林地观察了一阵后。才松了一口气。
“沒事不用理他们。”
流寇每晚都会派出不少的斥候四处侦查游走。只要这些人不撞上來。就任由他们折腾吧。反正流寇在他们眼睛里。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沒几天蹦跶了。
不对……孙阿四陡然又抬起了头。再次向黑洞洞的前方看去。只见那些黑影与以往的斥候们有所不同。平日里斥候虽然也会弄出些动静來。但绝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有所动作。
再看向更为漆黑的远处。似乎在浓黑如墨的夜色包裹下。有着数不清的猛兽在伺机冲出來。
孙阿四努力辨别着黑暗中传來的声音。半晌之后他终于克制着声音脱口而出:“是脚步声。是流民。不是流寇的斥候。”
随着声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孙阿四的脸色已经变的难看至极。因为他已经判断出。这些人就是冲着他们的防区來的。而且人数决然不会仅只数百上千人。
“快。快。放信号炮。向中军示警。”
军卒被队官的剧烈反映吓了一跳。
“队官。不。不能放。如果放了信号炮。咱们就暴露行踪了。”
孙阿四情急之下一巴掌拍在那军卒的胸口上。“执行命令。哪來的那么多废话。”
眼下的情形实在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如果有上万的流民趁夜直冲向三卫军的防区。那么等太阳升起之后。地面上留下的不是数不尽的流民尸体。就是三卫军匆匆撤走之后的残迹。
信号炮是一种三卫军刚刚装备的新式通讯火器。而且已经普及到了每个队。这种炮使用简单。携带方便。点着了引信之后便会有一颗闪耀的火球激射而出。就像烟花一样照亮整个夜空。久久不灭。既可以趁此机会查看夜间的情形。还可以向各部以信号炮发射的次数传达简单的讯息。
而孙阿四命令手下一连发射了三颗。顷刻间方圆里许的大地都被照的一片惨亮。这是在向各部以及中军示警。敌袭。敌袭。
照亮的大地顿时展现在孙阿四以及军卒们的眼前。尽管孙阿四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了。只见一片惨亮下。成群结队。数不清的流民就像蚁群一样。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直扑向了他们的防区。
这回就连孙阿四都吓傻了。乖乖的个娘。就算他们这道防区内也不过才几个队几百人。怎么可能挡住这么多流民啊。
孙阿四下意识的想跑。但是身为三卫军队官的荣誉立即使他惊醒。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肩上还担负着五十个军卒。绝不能临阵脱逃。可是不跑。又怎么能够阻止这些蚂蚁一般的流民。
就在左右为难之际。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由于信号炮的光亮使然。流民竟想受惊的羊群一样狼奔豸突。原本清晰的前进路线立时就乱作一团。又如数万只沒头苍蝇在乱哄哄一片。
仅仅是瞬息之间。哭喊声。与咒骂声。吵嚷声爆发了。
孙阿四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方不足里许的流民群。他难以想象。这样一支乌合之众是如何一直在夜色中保持安静的。也许是求生的本能可以创造任何奇迹。
但这个奇迹又在三枚信号炮的闪耀下顿时化为乌有。孙阿四的眼前还是一群流民。他们疯狂的四散奔逃着。也许有无数人将死于踩踏之下。但是。却罕有人再往孙阿四的防区再多走一步。这些人反而向逃离地狱一样。试图远远躲开那个发出可怖惨亮之光的地方。
半晌之后。孙阿四顿时恍然。一定是连日來的炮击。给这些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在疯狂的炮火面前。任何人都是一支弱小至极的肉虫。只须轻轻一捻。就能使之肠穿肚烂。
米琰是在睡梦中被人叫了起來的。这几日一直在宝应城与前方中军之间奔波。他与李信喜欢在深夜处置公务有所不同。一直严格的遵循着作息规律。秉持着早睡早起的原则。
“什么流民趁夜冲击军营。”
面对亲兵的禀报米琰皱起了眉头。流民也好流寇也好可是从來沒有在夜间发起国大规模突击的。今日何以一反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