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回过头来问我:“知道我是谁吗?”
我当然不知道。
“很快每个人都会知道我旋风剑唐珏唐大侠的威名了,哈哈”,他摇摇晃晃地消失了,笑声很远还能听见。
大侠,这就是大侠?
他们一个死了,一个哭了,我听瞎子王的书里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留泪的。
我摇摇头,开始收拾尸体。
黑衣人眼睛圆睁,似乎不相信发生的一切,他的胸口,深深地插著一把匕首。
我帮他合上眼睛:我不希望他死不瞑目。但我没有拔去那柄匕首。
我开始用柴刀挖坑,林子里山土很松软,我挖得很快。突然,我的柴刀触到一件硬物。
我急忙把那件硬物刨出来,竟然是一把剑,木头鞘已经腐烂,但剑刃却泛著冷冷的光芒,或者,这就是杀气吧。
这柄剑大概是上天赐给我的?也许我真的命中注定要做大侠?至少刚才我认识的这两个大侠,一个死了,一个哭了。我刚才没有哭,现在也没有死。
我埋葬了黑衣人和他的铁锤,一个大侠死了,一个大侠产生了。
回到家里,我告诉爹爹和哥哥,我要离开了,我要去当大侠。
哥哥没有说一句话,他想的是怎麽从小王木匠变成王木匠。
爹爹半晌才说了一句话:“虽然家里没有地,你也不必出去学徒的”,他根本不知道大侠和学徒有什麽不同,我知道,他偷偷找过大脚媒婆,商量过去豆腐王二家提亲的事情。
我笑了笑,告诉他们,不要为我担心。
走出家门,我最後一次把柴禾送去豆腐坊,王二两口子用异样的眼光看著我,看得我很不舒服。
麽妹追出很远,塞给我一个花手帕包袱,花手帕是绣的,两朵莲花只绣好了一朵,手帕里包著两个馒头。
我什麽也没说,只帮她擦了一把眼泪。我头也不会地走了,没有再看背後哭泣的小人儿一眼。
大柳树下,梆子和酒壶搁在小桌上,瞎子王坐在桌边。
我告诉他,我要走了,我要做大侠去。
瞎子王静静地看著我,浑浊的瞎眼里似乎隐藏著一切。
他摸索著倒了一杯酒:“喝了吧,喝了你就是个爷们了”。
我喝了下去,呛得眼泪几乎流出来,但终於没有流出来。
我重重地放下碗走过桥头,背後传来梆子和瞎子王若断若续的戏文。
村子渐渐远了。
突然想起,大侠不应该叫小三的,既然天意让我挖出这把剑,我就叫王剑吧。
大侠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