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不知道什麽是大侠,当然也做不成大侠;做不成大侠的我只好继续做王小三。wWw.23uS.coM
每天还是那样过,放牛,听书,回家,有时到豆腐王二家去偷喝一碗豆花豆浆,和麽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几句。
只是我有时会偷偷地盯著牯牛蔡们宽阔的後背,或者瞎子王浑浊深邃的盲眼出神,我想,我应该到了想些什麽的年纪了,但我也不知道我该想些什麽,牯牛蔡们偶然一回头,我仍然会心惊胆战,立即把眼睛移到别人的脊背上去。
这天,正在豆腐王二家,一边喝著豆浆,一边看麽妹逗鸡雏,王婶──麽妹的娘──进来了,她横著眼睛看著我和我手里的碗,好像看一只别人家食盆里啄食的公鸡。
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声,却终於没有夺下我的碗,也没再理会我,抱起浆桶走了。
我觉得喉咙发干,脸也不住地发烫,麽妹依旧笑著,说著,我却什麽也没听见。
这天晚上我拿著柴刀上了西山,砍了一大捆柴送到豆腐王二家。王婶看著柴和我,像看一只五条腿的羊羔,而麽妹的眼睛发亮,像看见了头发换糖的小贩。
走出门来,天色已经黑了,梆子声笃笃传来,“侠义,侠义,有出息啊”瞎子王好像在叹,又好像在唱,声音渐渐地远了。
很快小村子里都传著我侠义和有出息的话,大家看见我,脸上有了更多的笑容,父亲和我的话也多了起来,就连牯牛蔡们,似乎见了我也不像平常那样横蛮了。
原来侠义是这样的,原来侠义是这样让人心里舒服,看来我的确应该做个侠的。
可是我的刀只能砍断枯枝,我的杀气也只能吓跑母鸡。
看来,光做侠还不行,还要做大侠,大侠一定比侠更让人心里舒服,一定会被更多的人尊敬的。
我一定要做个大侠。
可是怎麽做大侠呢?
问瞎子王,他只是和我唱戏文,还哼哼什麽跬步、千里,大概意思就是先把小侠中侠做好了,才能慢慢做成大侠吧。我还是先砍柴好了。
豆腐王二一家对我的脸色越来越好,我砍柴的功夫也越来越厉害了,现在西山的树枝,应该被我的杀气吓得簌簌发抖了吧。
这天黄昏,西山上,晚风中,我坐在柴捆上,手握柴刀,面对著簌簌发抖的树林。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声响,我抬起头望去,不觉刀落於地,刀面如镜,映著簌簌发抖的我。
一追一跑,来了两个人。前面的是个少年,一身紫衣,手拿长剑,後面追赶的人大约30多岁,一身黑衣,手拿一柄斗大的铁锤。两人都满身鲜血,少年身上的血更多些。
大约是没有路,也或者是跑不动了,少年转过身和黑衣人拼斗起来,但他的身体似乎并不灵便,很快,长剑就被砸飞,他的腿上也挨了一锤。虽然似乎没有打中要害,但他还是倒下了。
黑衣人大口喘著粗气,蹲下身,拄著铁锤,好像要对少年交待几句什麽。突然,他的身体僵住,然後似乎很不情愿地慢慢倒了下去。
少年人撑著地面慢慢坐了起来,脸色已经惨白。这时,他看见了我。
不知怎麽,我并没有害怕。我捡起少年的剑,慢慢地走过去。
“你不要紧吧。”
“没事,把我扶起来好吗?”,少年在我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接过长剑,怔怔地看著地上的死尸,过了好久,突然大哭起来。
“知道吗?那个家夥是黑道上著名的人物,铁金刚胡大通”,我摇头,我当然不知道。
他不管我知道还是不知道,他似乎很高兴有一个听众。
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他扔下一小锭银子,要我替他埋了死尸。我替他裹好伤,他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