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夏了,周日早晨炽热的阳光,把朝天宫周围新粉的红墙,照耀得一片血红。weNxUemi。Com
比从前宽了差不多一倍的路面上,任五伯水写八蒙隶体的《愚公移山》,在坦荡如砥的沥青水泥上显得分外醒目。路边,一块簇新的路牌,蓝底,黑字:石鼓路。
“这水泥地,写大字倒是蛮好。”
任五伯一面收拾着抓笔水桶,一面摇头喃喃道。一抬眼,却看见了呆呆站在对面的老威:
“小子,来的正好,一刻儿你帮我把这个搬回家,你现在好啊,星期天呢,我没得你这么好命啊。”
地上,放着根四四方方的石条,上面隐约还刻着几个字。
“是我们老任家的宅基界桩,文化街改造,把他从墙角给抠出来了,唉,你讲,我总要给孙子、重重,留点儿什么好讲的罢?”
“……金沙滩,双龙会,一战败了……”
任五伯悠扬的皮黄,在渐升渐高的朝阳里悠悠地远了,一点点湮没在早晨的喧嚣热闹之中。
“书呆子,大学生!”
金凤姐蹬着辆满腾腾的黄鱼车,晃悠悠地驶过:
“我跟你讲,我家在仿古商业街盘了个铺子,怎么样,一刻儿帮忙看看?反正你现在星期天休息了。”
她嘴上不停,脚下也不停,不等老威答话,黄鱼车便载着一车货物,半车唠叨,忽悠忽悠地驶远了。
“才八点半,还不急到叫小棋起来。”
从任五伯的小院里出来,老威看看天,揉揉腰板,轻轻吁了口气。
他沿着开阔平整的新马路径直地走下去,越走,脚步就不由地越匆促起来。
穿过新辟的十字路口,他停住脚步,慢慢地蹲下。
石鼓,一块块脚掌大卵石,被来来往往的车轮步履打磨得光滑锃亮,活象笼屉里喧腾腾的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