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夏启家天下以来,要说最忙、最敬业的皇帝,大约就得算大新天子王莽王巨君了,这不,天都亮了好久,他还瞪着熬得通红的双眼,翻来覆去琢磨手里那卷帛书呢,儿臂粗的蜡烛烧得只剩一横指高,兀自毕毕剥剥吞吐着余焰,他也顾不得多看上哪怕一眼。(看小说到顶点小说网www.23us.com)
没功夫啊,没见标着“特急”的公文就占了几案四分之三,宽敞的大殿四角,还堆垃圾般堆了五、六堆呢。
“河南郡有二十六个县,不吉利,改划成三十个;东海、南海、北海郡都有了,怎么没西海郡?不成不成,得想办法弄出一个来;长安、河南的名字都不好听,别扭,得改,长安就改常安好了,河南,河南……”
“汪汪!汪汪汪!”
一只尺把长的金黄卷毛小狗忽地蹿上几案,带翻了案上的茶盏,饶是真龙天子身手不凡,一跃尺许,也被溅起的茶汤泼了何止一星半点。
“大胆孽畜,竟敢惊驾,简直罪该万……”
王莽戟指小狗,颤抖着刚骂到一半,却见一个十六、七岁的蓝衣少女从门角转进,蹙着乌黑细巧的眉梢:
“罪该什么?父皇堂堂天子,怎么跟我的随儿一般见识?”
这少女正是王莽最喜欢的女儿玉楼。王莽靠沽名钓誉起家,私幸的女人、偷养的私生子,一概在外郡藏着掖着,所以皇宫里的二男三女都是一母同胞,玉楼圆圆的脸蛋儿,糯糯的声音,王莽就算再累再不高兴,只要看见她,脸上也会不觉绽开些笑容。
这当儿那圆圆脸蛋儿已离他不过半尺远,糯糯的声音在他耳边不住萦绕着:
“说啊父皇,您打算治随儿个什么罪?”
“罪该——罪该象刑之罚,来人,给这孽畜弄件赭衣穿了,让大家都知道它是有罪之身!还有,这等犯罪之狗不配用单名(1),从今往后,就叫它‘贱随’!”
判完这桩官司,回头又对女儿赔笑道:
“乖玉楼,你不去外面坊市玩,怎么有功夫来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