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威,那个我……”
一个男人的身影横在他面前,他急忙抬头,正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老朱。
老朱在他面前通常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十几年如一日。
可今天他神色很温和,甚至似乎还有些窘。
老威立住脚,静待他开口。
“嗯,老威,你、你喜欢红外眼镜么?我朋友从俄罗斯给我带了一个,我用不上,你要的话,150块卖给你。”
老威抿着嘴,缓缓摇摇头。老朱有些急了:
“100——不,80,80块怎么样?”
老威笑了:
“要换从前别讲150,1500我都要,可现在用不着了。”
“怎么?”
老朱吃了一惊。老威又笑笑:
“我猎人不当了,盒饭摊子也不摆了,我算想通了,这两样都是整天被人查、被人罚的行当,我惹不起躲得起还不成么?”
“躲什么躲啊,你你你有病还是怎么?”老朱的声调都有些走板了:“你可是传了三代的本城第一号猎人,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什么玩笑不玩笑的,”老威敛住笑,一本正经的样子:“明天我就去物流公司仓库报道了,理货员,嘿嘿。”
说罢,他也不再理会老朱,径直大踏步走到收银台前,将手里货色一拍:
“大头针一盒,收您1块7。”
收银员小姐的声音又甜又脆。
“他奶奶的,真……”
老朱撵到大门外,不见老威踪影,不由脱口骂了一句,半晌,才跺一跺脚,悻悻往地下车库走,走没几步,又如梦方醒般停住:
七座越野昨天便已奉命上交,他这个猎管办主任已没奈何重做了公交车一族,还去车库作甚?
物流公司的仓库大抵都建在远郊,大抵都很高大,里面大抵都或整齐或不整齐码了许多货物,除去作业时间,其它时候大抵光线都不太好。
这一间仓库光线便很不好,虽是午饭后,堆满托盘麻包的一角,已昏暗得仿佛黄河一般。
一只蚊子在昏暗且有些霉气的托盘麻包间寂寞地盘旋着,发出慢条斯理的“嗡嗡”声。
“嗖!”
昏暗中忽地寒光一闪,嗡嗡声戛然而止,一根雪亮的大头针结结实实钉在木托盘边缘,针头上沾着一滴血,还有一点点磷光,似是蚊子翅膀的碎片。
“第九只。”
老威斜倚在叉车上,黝黑的脸上被叮了许多红包,一双眼睛却射出电一般的光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