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逸学着李乐凌的语气说话,他的声音竟也跟着有些颤抖,“在院子里,我还看到了德昌侯和侯夫人,另外还有一个英武不凡的老者。李姨娘叫他爹后,我才知道他就是人人敬畏的长晋王。”
不知道为什么,夏秀安也被他说得有些压抑起来,好像接下来的事让人听起来并不会很愉快,当即按下心底里的不安道:“世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如果你是为了药玉的事,何不开门见山?”
回忆被打断,赵逸一口将杯里的酒饮干。随后回头,目光里带着深深地嘲弄,“你不敢听么?我让你了解更多的阿宁,不是更有助于你的选择?”
他不容反驳地继续说道:“当时我听到侯夫人对李姨娘说,‘乐凌,宁儿变成这样并非你的错。他非外伤所致,不过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奇症。我们找更好的大夫看不就行了么?’我亲耳听到李姨娘说,‘姐姐,宁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知道他的病症从何而来。如果我再坐视不理,这次不死,下次恐怕也难熬过去……’我不知道他们下面说了什么,只这一句宁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就已经让我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夏秀安也是惊得小腿发软。
一直以来,徐澜庭和徐澜宁是孪生兄弟已经是所有人的认知。
忽然之间,徐澜宁竟是李乐凌所生?徐澜庭才是江氏的亲生儿子?
怪不得两人长得并不太像,竟是这个原因。
如果徐澜宁真是李乐凌的亲骨肉,外界一旦知道……她不禁倒抽了口冷气,恐怕即便他已是残身,永靖帝再也不会放他活路!
她心里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强自镇定了一下,笑道:“世子不必拿此事说与我听。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一面之词,杜撰事实,什么人都可以做得出来。”
“夏五姑娘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我不得不承认,好胆识。”赵逸回头朝她笑了一下,开始把玩起瓷白的酒杯,“那晚的事,自小到大我从未向第二个人提起。今晚向夏五姑娘说出,相信以夏五姑娘的聪明,自知我所说的真伪程度。所以……”
他望着她浅笑,“如果夏五姑娘不希望这件事被第三个人知道,恐怕就得拿你所制的玻璃配方来堵住我的嘴。当然,我绝非强取豪夺之辈。只要夏五姑娘愿意和我合作,我愿意开出比江家给你更了一大堆进行铺垫,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玻璃配方。而他的这个铺垫却来得相当卑鄙。这么多年来,他都将这个秘密给埋到肚子里不说,眼下借着玻璃之事,反把将决择权交给她。如果她不同意,徐澜宁一旦有什么意外,她必将会因此而自责,终身不得舒心安宁。同样,江家想借玻璃将生意做大赚钱也将成为泡影。
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不下八种拒绝的说辞,眼下他将这天大的秘密抛给她,无论她预备哪一个拒绝的说辞都显得那么无力。
“世子说得好轻巧。此事岂是一个你愿意开出比江家更优厚的报酬就能解决的?拓跋赋的工匠,江家前期的投入,我们都曾白纸黑字立了合约。你以为……”
还不待夏秀安把话说完,赵逸已打断了她,“不要把这些抬出来做为拒绝的借口。阿宁一旦倒了,江家什么都不是。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我现在还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那就别怪我到时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他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夏秀安闭了嘴。
“当然,我开给你的优厚报酬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我还可以帮你和阿宁解除婚约,让你嫁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一辈子都过得幸福美满。”
赵逸的这句补充好比当面打她的脸,言下之意自是在提醒徐澜宁身残,她嫁给他日后也只会守活寡。不如解除婚约另找男人。
夏秀安一时间气极而笑。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关心她的性福生活。女人没了那玩意就不能活了吗?徐澜宁再不济,他的容色是赏心悦目的,他的呆憨也是让她放松的。何况他有天玄神针二三式,他有神奇能让她止痛的血。这些东西除他以外还有谁能给她?
世人越是贬低他,她偏越是要把他放心尖上!
赵逸看到她的笑意,以为她是认同了,继续道:“只怕你以为我在说虚话。刚才在席上你也看到了,蒋燕南,蒋家七少,将来接任蒋家家业的人,一表人才,为人谦逊,还未婚娶,是江南不少闺阁女子心目中的最佳夫婿人选。蒋家的大门都快被媒人给挤破,只要你愿意,他定会用花轿把你风风光光地娶进蒋家当当家主母。”
夏秀安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世子嘴上称我为嫂子,转眼又为嫂子拉起皮条来,世子为了那块玻璃,也算是彻底把脸都泼出去不要了。”
赵逸骤然变色,冷冷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夏秀安心里也是怕极,后背的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可不知为何,她知道越是如此,越是要挺直腰杆说话。
“我再说一遍也改变不了世子所做的龌龊事。你不用再打那些歪主意了,徐大人我是嫁定了。至于合作的事,得给我时间考虑。”
她说得轻描淡写。
赵逸紧紧盯着她,一瞬不瞬,目光冷凝,好似要通过这等注视刺穿她的心底,让她再也不敢如此贬低他。
夏秀安不为所动,只淡淡与他对视着,浑身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彰显她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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