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有着信人奋士之美名,整日里游手好闲,至今也没有被封作太子的皇长子扶苏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如此强的支持……
国尉、郎中令、匈奴上将军……
那个被称为天生圣人,初来乍到,携着墨家重回主流的年轻钜子李恪在秦庭也全然不是孤军奋战……
执掌北军的蒙恬因为扶苏的关系支撑他,执掌南军的屠睢因为过往的关系支撑他,始皇帝信重他……
归秦的墨家敌人众多,盟友亦多!
墨家,会兴么?
……
这一切,正在全力筹备赴任事宜的李恪都不在意。
他很忙。
从定襄关建造踏上正轨,也就是几个月前,他在定襄关上就遥控指挥着苍居的墨者们开始对直道工程的全力筹备。
憨夫早早便带着苍居的墨者们展开沿途的实地考察,而何玦则领着剩下的人夜以继日地打造工程所用的机关。
欧冶家、仙家……整个苍居停止了全部的科研项目,超过八成的人力参与其中,大量的物料通过程郑和吕公日夜输送。
这种大阵仗根本无法在隐世的苍居里进行,所以从下山那时起,李恪便在楼烦县的支持下,于獏川城外扩建起第二座生产基地,各式工坊在恒山脚下如雨后春笋般次第立起,占地规模几乎与楼烦县著名的临治亭相当。
现在,他需要将先前的筹备统和起来,事务之忙,以至于在去向抵定之后,他都腾不出空与扶苏见上一面。
官舍之中,众贤齐聚。
“师哥,地段勘察做得如何了?”
憨夫沉声应答:“四大路段,除了肤施至九原尚未定址,其余都已经有了考量,各种图板十六七车,从钜子的去向落定起,就已经在墨卫的看护下装车起运阳周县。”
“总指挥部不能设在阳周县内,你另选一址,开工搭建,至于规模……暂定三千人军寨,其余配属你与玦定,岁首之时,我要交付。”
“唯!”
“玦,各种机关制作进度如何?”
“机关兽梼杌,预定二十八架,成十六架,另十二架在三至七成间。机关兽蝎,八架,成五架,令三架半成。机关兽兕蛛改,预计百五十六架,已成九十一架。混沌预计三十六套,成二十七套。还有钢索、龙门等配属,若是全部配入工地,最迟明年端月便可按着要求置备齐整,可是现在有好些早成的机关与物材都在定襄关扣着,杨奉子严令不许南调……”
“杨奉子那处,我修书请蒙将军协调。”李恪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拿我的谏书做厕筹,这个帐还没和他算呢。”
众人皆笑。
李恪撇了撇嘴:“玦,如此大肆制造机关,靡费过甚,程郑来信说吕氏已有些撑不住了,族内怨言渐起。明日你与儒带着财物往来的账目去一趟丞相府……宫内寺也去一趟,不管是国库还是内库,总之大秦的工程,没有让我们自掏腰包的道理。”
“唯!”……
商议妥当,已是人定,李恪看了看天上的皎月,刚想宣布散会,田横突然绰绰诺诺地举了手。
“横?”
“钜子,我大兄昨日来了信……”
“荣?”李恪皱了皱眉,“荣不是已经去即墨赴任了么?此事我与他也通过信,墨卫原本就出于齐地,若是他觉得合适,多带些墨卫回去,重建驻地也可以。”
“问题便出在这儿了。”田横苦笑,“钜子为大兄博来即墨县令的官职,我大兄心头火热,当即赴任。在即墨,他宴请六大世家,商议在即墨城中择地再建从事庄之事,结果……”
“结果?”
“即墨不喜齐墨久矣。豪贵皆言,墨者任官可也,齐墨归齐,他们便要联合全城,告上郡治……大兄一气之下,连官印也不曾接,连夜就回苍居去了。他来信向钜子告罪,说……说钜子若怪罪,他可自裁。”
李恪哭笑不得。
“胡陵,寿春,百姓皆把墨者视作亲子,独独你齐墨是逆子……”李恪笑着摇头,“算了,叫他奏疏一封去往丞相府请辞,我明日再与郎中令知会一声,将荣迁去阳周,为我县丞。”
田横张着嘴一脸呆滞:“钜子,此事……”
李恪虎下脸:“怎的,六百石左迁四百石,你兄不乐意?”
田横把脑袋摇得飞快:“自不是如此!只是墨家好容易得了一个县令之位……”
“既然即墨不喜齐墨,此县于我等便无大用。”李恪捏了捏眉心,无所谓道,“叫你兄来助我吧,届时我忙于直道,也无暇顾及县中事物,他名为县丞,实为县长,也正好看看,墨家因何才会被黎庶所喜。”
田横大喜过望,起身抱拳:“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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