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要告官,老太太缓缓睁开眼睛,紧盯着托月问道:“九丫头,真的要去告官的话,你可知道后果。”
大夫人和三夫人大气都不敢出,托月直视着老太太道:“孙女只知道成碧馆的损失,就算把二房全部家当,还有那几个(女表)子养的,统统拿出发卖了都抵不过半成,二婶母他们必须得付出代价,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闻言,大夫人心头一跳。
成碧馆里都是些什么东西,竟然把二房全部家当卖了都不低不过半成。
托月站在正厅中间冷冷道:“从前就是太知道后果,太顾全大局才会一而再容忍。结果我的容忍和懂事,在他们眼里成了软弱好欺负,现在就让他们知道惹怒我的后果。”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慈晖堂。
“什么东西这么值钱呀。”管嬷嬷看着托月背影问。
“回老太太、大夫人、三夫人,成碧馆里摆放的都是古籍、都是孤本,一旦破损毁坏世,世间便再无第二本,不识货的人以为是破烂,识货的人都知道那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冰儿忽然跪下道:“老太太,姑娘今天出门先是遇刺受伤,还被人挟持作人质要挟老爷,险些掉了性命,好不容易回到应府,想找家人安慰却是这般光境,一时气疯才会如此大动干戈。”
“那得损失多少呀。”大夫人肉疼地问一句。
“奴婢略估计一下,绝不下百万之数,还不包托觉悟大师临终所赠。”
冰儿大概报上一个数字,大夫人差点从椅子中跌落,想不到成碧馆摆放的书籍这么值钱。
老太太也震惊得从椅子中站起来,三夫人深深吸气才没有失态地大叫出声,怪道送三百多两一套的头面,九丫头连眼皮都不眨眼,原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柴房。
托月坐在椅子中。
陆氏等人惊恐地看着女子,因为除了愤怒,从她脸上再看不到任何情绪。
“把婆子、妈妈各打五十大板,死不了的连家人一起发卖掉,死了直接扔乱葬岗,家人也照样发卖。那几个丫头长相都不错,打完五十鞭子后,找人伢子来领走。”
那些丫头、婆子、妈妈一听,马上拼命地求饶,托月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陈妈妈指着陆氏大声道:“九姑娘,都是二夫人指使奴婢,奴婢们都是奉命行事啊。”
“莲儿,把窗打开。”
莲儿顺从地打开窗户,只外面火光冲天。
托月看着火光淡淡道:“六位姐姐,好好看看,你们住的院子在燃烧。”
柴房内马上响起咿咿呀呀的声音,因为托月堵住他们的嘴,托月幽幽道:“不过你们那些垃圾加起来,都抵不过我成碧馆损失的万分之一,其余的你们打算拿什么来偿还。”
“你们兄长或是弟弟的前途,兴许还值几个钱。”六位姑娘说不了话,只能拼命地摇头,那是他们全部的希望。
“谁让你们不值钱呢。”托月却慢悠悠道:“不如来个滴血验亲吧。只要证明他们都不是应府的孩子,彻底失去应府的庇佑,他们的前途堪忧,至于你们……当初把你们留下就是个错误,我会交给官府处置。”
“你们或许不知道……”托月似笑非笑道:“女犯人,尤其是年轻貌美的女犯人,进了牢房的下场有多可怕吗?”
“老太太不会让你这么做的。”陆氏颤着声音道,托月轻笑一声道:“在老太太不知道我的损失之前,或许还会出面阻止我报官,现在她绝对不会阻止。”
刘妈妈忽然大声叫道:“成碧馆随便一卷竹简,都足够二房赔个倾家荡产,更何况你们几毁了成碧馆。”
没能看好门户阻止悲剧发生,刘妈妈一直很自责,托月淡淡道:“刘妈妈,你不必太自责,他们是有预谋的,早就算计好今天晚上的行动,你拦不住的。”
托月忽然拿起匕首,走到陆氏面前。
陆氏吓得浑身发抖,托月蹲下来道:“今天晚上有个人挟持了我,我就是用这把匕首杀了她。闻闻。”
托月把匕首放在陆氏面前。
陆氏吓得一个劲地往后缩。
托月把玩着匕首道:“二婶母,有没有闻到上面的血腥味,还很新鲜呢。”
“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陆氏吓得拼命地大叫,突然一阵奇怪的味道,弥漫整个柴房。
“原来受惊吓后会失禁,是一种遗传病。”托月一脸嫌弃地退开道:“把他们都关在这里,明天一早送去府衙。”
“其实呀……”托月看看陆氏,淡淡道:“是二婶母,是您的贪婪毁了五姐姐和八姐姐的人生,您难道还要继续毁掉五哥哥吗?监考官若是知道五哥哥有一位坐牢的母亲,您猜会是什么结果。”
“你要毁掉他!”
“是您要毁掉他。”
托月起身走出柴房,在门外吩咐道:“留两个看守,不要让二夫人跟六位姑娘靠近,也别让他们寻死。”
回到成碧馆,望着满眼的狼籍。
托月坐在走廊的护栏上,无精打采地看着下人们收拾东西。
阿弥放完火回来,什么也没说,先去煮了一盏热茶给托月,犹豫再三道:“姑娘不用难过,其实这些东西嘛……除了姑娘最近常看的书籍,良玉姐姐早已经全部换过。”
嗯……
托月惊讶地看着阿弥。
阿弥赶紧躲到一边道:“姑娘不是让奴婢打听八姑娘的事情。”
“结果呢?”托月问。
“结果除了打听到八姑娘脸上长歪,还打听到二夫人一直和几位姑娘密谋,中秋之夜强闯成碧馆。”
阿弥悄悄看一眼托月道:“奴婢原是要很告诉姑娘的,可是良玉说姑娘身体不好,不宜太过操劳,这种小事她来处理就好,保证让二夫人断了念头,从此再不敢打姑娘的主意。”
“你没有骗我。”
托月激动地看着阿弥问,一直隐忍的眼泪夺眶而出。
看到阿弥马上跑过来,拭掉她的眼泪道:“都是良玉和冰儿的主意,奴婢发誓。”
“吓死我啦。”
托月压抑一个晚上,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冰儿从外面回来,听到哭声也不敢上前,悄悄去把房间收拾干净准备浴汤。
成碧馆很快恢复安静,慈晖堂那边却不得安静,应秋月带着应阳来求情,应明也带着应昀、应昕来求情。
应秋月跪在老太太跟前,哭道:“祖母,终究闯进成碧馆抢东西、偷东西、损坏东西的人不是母亲,九妹妹怎能把母亲也关起来,怎么说她也是长辈,您让她以后在府中如何自处。”
“五姐姐说话不要避重就轻。”应昕听到应秋月把罪责都推到自己姐姐身上,马上反驳道:“此事从头到尾都是母亲策划,六位姐姐不过是受嫡母挑唆威胁的从犯。”
应昀也大声反驳道:“昕弟说得对,我们的姐姐和妹妹们是犯了错,挨了九妹妹一顿鞭子我们认,可是母亲必须为此事负全职。”
“若不是她贪图九妹妹的钱财,三番五次来挑唆威胁,九妹妹也不会气得把他们送官处理。”
“就算是母亲策划此事,就算是母亲让他们去抢九妹妹的东西。”应阳马上大声反驳道:“可是母亲没有让他们砸九妹妹的东西,再说牛不喝水岂能强摁,分明是他们本就贪图九妹妹的钱财,同母亲不谋而合罢。“
兄弟三人争得不可开交时,老太太看着一直不出声应明道:“明哥儿,你是他们当中最年长的,你说句话吧。”
“此事应明也有错。”应明朝老太太拱手道:“是应明没有管束好两位妹妹,以至他们犯下大错,给九妹妹造成巨大的损失,正如昀弟说的九妹妹的一顿鞭子我们认,可是……”
应明忽然跪下道:“祖母,自打我们兄妹九人回府以后,母亲就一直以我们的前程,还有几位妹妹的婚嫁为筹码,威胁我们做些不愿意做的事情,还强迫孙子四处托关系救三哥出牢狱。”
“大胆。”
老太太气得猛一拍案,半天都说不出话。
大夫人皱起眉头,应明不愧是已经为官的人,三言两语便把罪责全推陆氏身上。
三夫人却没有多想,十分同情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你祖母,或者是告诉你大伯,他们会为你们作主。”
“祖母,是孙子的不是。”应明一脸诚恳道:“孙子原想着暂且忍一忍,等过了年孙子就外派任职,到时候就把两位妹妹一起带走,过些平静的生活,没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大夫人感到有人扯一下自己,抬头就看到黎妈妈正给她使眼色,虽然不乐意也不得不说话。
“母亲,五姑娘,几位哥儿,你们都放宽心。”大夫人努力保持平和道:“老爷有话在先,不许九丫头闹出人命,几位姑娘和二夫人会吃些苦头,但肯定没有性命之忧。”
应秋月流着泪道:“可是九妹妹要报官呀,一旦闹到官府,如何能善了呀。”
大夫人苦笑一下:“上百万两的损失,亏得是九丫头的脾气,换成别人早就大开杀戒。如今她正在气头上,就算是老太太、老爷亲自求情也不管用,不如先缓一缓,明儿一早我再去劝劝。”
“哎哟。”
大夫人一拍大腿,紧张地大叫道:“黎妈妈,方才冰儿说九丫头受了伤,我们得赶紧过去瞧瞧。”
主仆二人匆匆向老太太行拜别,还边走边道:“黎妈妈,记得吩咐小厨房,炖上一盅浓浓的生鱼花胶汤,送过去给九丫头补身体。”
出了慈晖堂,大夫人呸一声道:“上百万两银子的损失,听着我的心都在滴血,鬼才会去给他们求情。”
黎妈妈也忍不住小声地吐槽道:“老爷能说出那样的话,定是亲眼看到成碧馆的情形。老爷还亲自送九姑娘回府,说明九姑娘伤得不轻,我们得过去瞧瞧,老爷知道也宽慰。”
大夫人来到成碧馆时,托月刚好沐浴完,冰儿正重新给伤口上药。
看到托月手臂上,足有一指长的伤口,大夫人捂着眼睛道:“这些杀千刀的杀手,姑娘家也下手这么狠。”
托月苦笑一下道:“杀手嘛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哪有手下留情的。”
大夫人轻声安慰:“你什么也别想好好休息,母亲让厨房炖上补品,明天一早就给你送来。”
见托月要起身行礼,大夫人连按着她的手道:“快躺下吧,等你好了多少礼行不得,今晚的事情母亲站你这边。”
“谢谢母亲。”
托月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