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造反的第十天,朝廷上下共有三十一位官员被抄家问罪,判死刑者近百人,流放者近千人数。
同时康王一案还牵涉出无数,官员之间不见得光的丑闻,其中最为让人震惊的一条是,朝堂不少官员竟相互间以亵玩各人庶女为乐,不少二品、从二品、三品官员都有涉身其中。
此案一出,景国哗然。
大部分官员被革职、降职,朝廷官员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
所幸春闱挑选出一大批优秀人才,殿试结束后纷纷被委以重任,连徐还舟也被迫领了一个闲职。
因此而升迁的官员更是无数,其中应老爷的升迁最是令人惊奇,居然出乎意料地升任二品户部尚书,不过大理寺仍然掌控在他手里,因为应熙升任大理寺少卿。
新任大理寺卿没有任职前,大理寺一切事务暂由应熙打理,户部尚书应大人协助。
四子应轶进士第八名按排到翰林院,协助修书撰史,是大多数新科进士必走之路,看起来合情合理,没有依仗家族的势力。
再加上应轶受托月影响,在史学方面确实下了不少功夫。
每每跟前辈谈论历史时,总能有独特见解,却从不恃才而骄,代人接物都十分谦和,倒是深得几位老翰林的青睐。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从大理寺到户部,两个毫不相干的职位,应烘云完全不需要适应过程,甚至连户部内也无人敢怠慢他,可见他对朝廷各部有多了解。
新人迅速上任上手,是皇上乐见其成的事情,朝野上下竟呈现出一派新气象,让人重新看到希望。
离居内,冰儿照例给托月按摩。
看着托月桃花般白里透红的面色,冰儿心里十分欢喜。
其中作用最大的是养魂果,以及另一样不知名的东西,两样神物终于填满托月的消耗。
阿弥端上一盆热水,替托月擦拭身体,面带笑容道:“现在不管什么时候,摸到姑娘的手脚都暖暖的,真希望姑娘能早点醒来。”
“快了吧。”
冰儿也不太确定。
主子的情况已经很稳定,可是她偏偏没有苏醒。
阿弥听到后又一声长叹,天天问,可是每一次都相同的结果,却仍然坚持每天一问。
“最近外面似乎很热闹。”
冰儿又跳上大树,看府外面的情况。
阿弥不以为然道:“咱们老爷、大公子升官了,四公子也进了翰林院,自然有人来巴结。”
“你说姑娘要是醒了,提亲的人会不会踏破门槛。”阿弥忽然好奇地问,冰儿犹豫一下道:“……那得看六公子同不同意。”
“其实……”
阿弥迟疑再三道:“我不太希望姑娘嫁给六公子,太傅府的人可不待见姑娘。”
闻言冰儿也不由吐一口气道:“你说得不是没道理,再说当日赶走姑娘的是墨家五公子,以后还要在一屋檐生活,那得多尴尬啊。”
冰儿从树上跳下来道:“我去看看药浴用的药材。”
阿弥也端着水离开房间,阳光透过树影斑驳洒落在房间内,忽然一阵风轻轻吹过,几片梧桐花的花瓣飘进了房间,修长的玉手伸间抓住。
托月睁开眼睛,打量着手中的白色花瓣。
花瓣上红色茎脉,就像红色的血管,只要充满力量就能够绽放。
醒了……
赶在梧桐花的开时候。
托月轻叹一声,松开手,让花瓣落在地上。
忽然就听到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然后惊叫着离开,托月无奈地闭上眼睛。
“姑娘醒了,姑娘真的醒了……人呢?”
阿弥拉着一帮人来到房间,床上的人却不见,吓得三魂不见六魄。
青天白日,找遍房间的每个角落,众人硬是找不到托月,不过最少可以说明,托月真的已经苏醒。
应老爷从外面走进来,看一眼房间的情况道:“好了,人醒了便好,毕竟经历些不开心的事情,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事实。你们不要打扰她,准备好吃的、喝的就行,有些事情她得学会忘记。”
“是,老爷。”
众人齐声应道,心里还是有点好奇。。
应老爷想了想道:“姑娘醒来的事情,暂时不要外传。”
长叹一声离开房间,其他人也纷纷离开,只有冰儿和阿弥留在房间内,两人不约而同看向阁楼。
“怪我不好。”阿弥一脸自责道:“是我太过大惊小怪,没有考虑到姑娘刚醒来的感受,叫了一堆人来吓到姑娘。就算姑娘再聪明,在有过那样的经历后,也是需要时间调整的。”
“接受你的自我反省。”冰儿懒洋洋道:“我去准备沐浴的水,姑娘醒了应该好好沐浴梳洗。”
“我去准备吃……粥比较合适,容易消化。”阿弥故意提高音量,目的就是要托月知道,他们都离开房间,把空间留给她一个人,让她慢慢适应新生活。
热水准备好,吃食准备,房间里很安静。
托月悄悄走下阁楼,吃掉用小火煨着粥,再躺到热水里面。
其实她三天前就已经醒来,只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不记得自已是谁,于是她继续昏迷不醒。
直到今天记忆才慢慢苏醒,想起桃花发生的事情,托月生怕再有人问起,那天她是如何落在那些人手里,因为她不能告诉任何人,桃林附近是她母亲的埋骨之地。
抬头看看窗外的梧桐树,上面开满一朵朵白里透粉的花,想不到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
三天里从两个丫头嘴里,听到不少外面的消息,康王造反失败满门被尽诛,父兄高升,四哥进翰林院,两位郡主被皇上下旨训斥……什么消息她都知道清清楚楚。
只是现在什么也不想理会,甚至想要忘记一切,让自已的人生重新开始过。
从浴桶中出来,托月随意套上衣裳,就坐在窗前上看外面成串的桐花,面对如此美好的画面人却是懒洋洋,仿佛是失去人生目标。
和风容与旁边的亭子内,阿弥挑着篮子里的菜道:“冰儿,姑娘什么时候才能走出阴影。”
冰儿抬头看一眼楼上的窗户,淡淡道:“走出阴影,有些人几天、几个月就可以,有些人可能要几年、一辈子的时间忘记。”
“那我们姑娘是……”
“不知道。”
冰儿抢先回答阿弥的问题。
医者,医得了身,医不了心,很多时候主要靠患者自已度过。
阿弥想了想,忽然道:“不如我们把六公子请来,让六公子安慰姑娘,或许姑娘能走出阴影。”
冰儿不假思索道:“你忘记方才老爷的话,姑娘醒来的事情不要外传。再说了,两家已经解除婚约,你让六公子来就是坏姑娘的名誉。”
“我是为姑娘着想。”
阿弥感到十分委屈道:“难道让姑娘早日康恢,也有错吗?”
冰儿冷冷警告道:“你不要忘记,你上一任主子的死,你也有不可逃脱的责任。”
“我……”
阿弥想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