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抱住怀里拉链紧锁住的黑色背包,我神气活现地坐在车站大厅中第一排长椅的中间,沾沾自喜地向抱着胳膊堵在我面前满脸疑惑与关切的心姐和老秦讲述着自己刚刚的英勇事迹:
“当我好像古人骑马围猎一样驾(自行)车冲过去的刹那,那只灵性惊人的小猫刚好动身正跑到了我避之不及的三层阶梯上面——因为车子骑不上去,手臂连带作为捕猎网的书包也鞭长莫及——一想到这次精心准备的计划即将落空并且还会打草惊蛇影响接下来的抓捕行动,甚至再也不会遇到这么好的机会,当时我的心就凉了半截……要是搁在往常,我早就知难而退,哀叹自己的无能。然而也不知是怎么了——可能也是上天可怜我。不是有个词叫如有神助吗?我感觉我当时就是进入那个状态了:脑子里想着了魔一样——反正不管神魔(什么)吧,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完成这次行动!不顾前方有高高的石阶当着,也不管距离近时间短,来不及改变方向,根本任何反应都没有,就这么直直的奔着比车轮高出几十厘米的石阶撞上去……车子翻了,我也离地几米凌空前翻着好像车祸现场——你说就是车祸?好好好,总之我就是翻车了,整个人被扔了出去,但是我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在小猫仰着脑袋瓜瞪圆了异色大眼睛——里面变成竖缝的瞳孔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微张嘴,惊讶的望着我,饶是它再有灵性,也没见猪前空翻啊!我就趁它全副心思都放在我身上灵活的身体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之前,利用身子落地的惯性,一把将手里的背包从它脑袋上面一直扣到了脚底,就像‘天王盖地虎’一样——什么,词用错地方了?那就不管了……总之我就这么把它抓住,装进了包里!”说完,我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怀抱的背包。
听完眉飞色舞的我一大段充满了废话的驴唇不对马嘴的表述,心姐皱起了眉,指了下我怀里的背包,严厉道:“你就把小猫抓进这里面了?关的严严实实,还抱得这么紧,不怕把它闷出病来吗?”
“我已经把它放了,现在包里是空的。”为了验证我的说法,我兴奋地甩起了轻薄空荡的背包。
心姐有些窘迫,脸上微微泛红,身子不自在的动了动,埋怨道:“那你还抱那么紧?故意让人误会啊?”
我挠头。“也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猫呢?”
“放走了。”
“走了?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抓住它之后我就把它放了……”
“why?”
“看它怪可怜的……”
“那你费这么大劲把它抓住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证明你有这个能力能把它抓住?”
“……差不多吧——主要是一直被它戏弄,这次还跑到家门口挑衅,看它不爽。但是真把它抓住,抱在怀里,看着它可怜巴巴的眼神,感受着它身上的温度,我又心软了。——就有点像小学课间同学间追逐打闹,明明追那个打了你一下的同学是心里是很气愤的,但是真撵上之后,瞧见对方真心的笑容,你又不好意思还手了的感觉……”我目光穿过了面前的两人,追忆着美好易逝的童年。很多事都是小时候不懂得珍惜,长大了才知道追悔莫及,以前还不觉得《童年》这首歌有多好听,现在听来眼中似有甘霖降下,止不住的辛酸苦泪……
“所以,”老秦参与进了我和心姐的对话,依然抱着肩膀,只不过看起来比刚才更加严肃了。“你把刘叔他们好心好意送给我们的礼物扔到地上,把我的自行车撞坏,把自己摔得浑身衣服脏乱不堪,胳膊腿连带脸上都破了,背包我估计也被你搞坏了……所有的这一切,就是为了抓一只你所谓有灵性的小猫?”
被他的气势吓到,我不禁微微退缩,一直兴奋的精神仿佛被扔进了冰窖里,霎时冷静了下来。斟酌了一下,发现没有更好的说法,只能歪着头,左手伸向脖子,好像寻找某种严重疾病的病灶般,不自然地摩挲着。“是……”
“猫呢?”
“放了……”
“你费了这么大的劲:不仅牺牲自身,还搭上了其他人,好不容易才抓到的‘目标’……就被你放了?就是倒卖文物的,也会在收到好东西之后挑好的自己先保有欣赏一段时间过过瘾再转手——你起码还是自己努力得到的东西,结果都没捂热乎就放走了,你说你图什么……”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和来路不明的古董不同,小猫是生命,怎么能同等比较呢?”没等我回答,心姐抢先批评老秦道。
没想到“同伙反水”,老秦看着心姐,愣住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就是说法上有些欠妥。”心姐柔声安慰道,老秦这才叹息着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