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被凡人称为“仙人”,大多居住在浮岛之上,浮游于碧空九霄。每一座浮岛都充满了灵气,是凡人心中永远向往的仙境。
而近在眼前的这一座,是东洲圣土第一修仙门派,灵山派所属的君山浮岛。
一条长长的白玉石阶,从山门口一路向上延伸,直通峰顶最华丽的正殿。这里只有重要事务才会启用,供掌门接待贵客,而今天,正好有贵客。
这是一队煊赫的人马:队伍正中,最惹眼的一辆金龙车,由两条威风凛凛的螭龙拉着;那螭龙遍体黑亮,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灵光。宽大的车驾上,站着几个粉团子似的童男女,执着彩旗,抛洒香花,真是一路招摇!
车驾旁边跟着的,是一些脚踩祥云的修士,男女老少皆有,神情间满是倨傲,用挑剔的目光四下打量。
看到路过的灵山修士,他们更是故意从鼻孔里喷出一股不屑来,当着灵山弟子的面评头论足,丝毫不加掩饰。
“灵山派的山门就这样?上面就是大殿……竟然这么寒酸。”
“就是,灵气浓度也很一般,死气沉沉的。”
听着同门的谈论,队伍里一个华服锦衣的贵公子,用手里扇子戳了戳走在最前面的中年人。
“云空上人不是大乘期吗!现在世上唯一的大乘前辈,难道就住在这种地方?”
中年人形容颇为狼狈,却还是摇了摇头——其实云空上人平时修炼不在此处,君山浮岛是灵山几千年传承下来,风格清雅古朴,跟密山派的土豪作风怎么可能一样!
但是他知道,今天这些人明摆着就是来找茬的,争辩又有何用?
中年人也是修士,但他手脚都扣着沉重的锁链,束缚了一身灵力。这一队人马还故意让他用肉体凡胎攀爬台阶,甚至整队人都跟在他后面晒太阳,只为了看他出丑!
日头越来越高,左右看看很是无聊,锦衣公子又戳他:“你们灵山派怎么回事,所有弟子都穿的跟吊丧一样?”
中年人懒得回答他,敛目垂头,认真攀爬,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事实上他也根本什么没力气说话了。
“问你呢?装死是不是?”锦衣公子拿扇子狠狠地扇他的脸,终于让他抬头。
中年人看着旁边,有几个穿着朴素的灵山弟子正在不远处观望。
他停下脚步,喘匀了气息才回答:“灵山弟子在宗门内必须穿着统一的服饰,禁止在吃穿上互相攀比,这是从入门开始,培养手足之情。”
“这都是云空上人教你们的?”
“自然。”
“切,真是狗屁不通!吃穿用度都不能随意,这还修的哪门子仙!”锦衣公子嗤笑着抬头,却远远望见那天边,飞来了一道流光。
他皱眉看去,那似乎是个人,速度十分不凡,如流星划过天空。这道流光,让金龙车里的那个人都为之侧目,坐起来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啧了一声才放下。
石阶上路过的灵山弟子也看见了,仿佛心有戚戚焉,再不敢看这一队客人的热闹,匆忙散去。而那流光也迅速迫近,是个踩在飞剑上的女人,头发绾着,发尾却散了,被劲风撕扯着猎猎飞扬。
人已至近前,她带起的风声这才终于传到别人的耳朵里!一阵尖锐的嚣叫,让那些密山派的修士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作为密山派的弟子,本以为自己的同门已经足够随性了,但这女人竟然连护体真气都不用,这等完全不在乎形象的做派,真是令人咋舌。
那女修士也穿着门派制服,已经旧得发白,手里却拽着一条华丽的金红色袍子,繁复的礼服款式,连个扣子都没系,随意地披挂在身上。
她看清楚这边的队伍,飞剑打了一个旋,身形一折,脚下一蹬,整个人跳下了飞剑。
有如扔巨石一般,她把自己丢了过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稳准狠地砸在了白玉石阶上!
她这一落地砸得非常实在,护身灵气丝毫没有在用的,完全是凭借肉体强横才没受伤。饶是这地上的白玉品质极佳,依然被她这一下踩碎了好几块!
就连那拉车的黑金螭龙,都被震得朝这边瞅了一眼——这眼神颇有灵性,隐约带着一种“你真敢干,我不如你”的钦佩。
女修士这出场,让那些平日里仙风道骨的仙人,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当今的修士行路,多是驾驭风水属性的祥云,再用上灵气护罩,不仅赶路飞快,更能避免风吹雨打,时刻保持仙人之姿;而这样马虎得几乎是霸道的姿态,除了那些灵气不够用的筑基修士之外,想来就只有灵山派的那位“名士”了!
锦衣公子刷地收起了扇子,拦在那人面前,打招呼都咬牙切齿地:“梅宗主,别来无恙!”
女修士直起腰,之前乘着的飞剑这才刚刚追上她,“呼”地在她身周绕了个圈,生生地把锦衣公子逼退了半步。
她定眼瞧这个人,茫然发问:“你谁啊?”
锦衣公子一愣,不可思议地怪叫:“梅宴!你故意的吗?!”
女修士被他吓了一跳,这才有点儿心虚,赶忙假笑道:“……是玄凌啊。你今天的粉也太重了,我都没认出来,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