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真的不疼了吗?”未等蒋梅娘回答,春柳扬手啪啪不断扇着自己耳光,边打边自责,“都怪奴婢,都是奴婢的错,如果奴婢早些拉住小姐,或者替小姐挡下那一鞭,小姐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春柳不笨,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蒋梅娘话里的意思,可是,想到她先被茶水烫伤手臂,后又替蒋毓茹挡了一鞭,心下难受,自责不已。
蒋梅娘吃了一惊,忙拉住春柳的手,扯到背上和左右手臂上的伤,顿时闷哼一声,苍白了脸。
“小姐您怎么样?是不是很疼?都是奴婢笨手笨脚才弄疼小姐。”说罢又要打自己耳光。
“春柳!”蒋梅娘沉声道,“你在做什么?我没有怪你,你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
“奴婢……”
蒋梅娘如何不知道春柳心底的内疚,遂叹了口气,一手握住她的一手贴着她的脸颊,笑着道,“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丫头?对自己也下手这么重,这万一要是伤了脸,将来嫁不出去,你岂不是要怨死我这个小姐?”
“小姐!”春柳跺脚。她都快难过死了,小姐竟还有心思开玩笑!小姐当真一点不觉得疼吗?
似是看穿春柳,蒋梅娘道,“不疼肯定是假,上了药已经好多了。不过,你若再打自己,我可就真的不是身上疼,而是心疼。春柳,答应我,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不都不许再伤害自己,知不知道?”
心疼。简单两个字顿时让春柳泪如雨下,别人都说谁跟了小姐谁倒霉,她却觉得,这辈子能跟着小姐,是自己最大的福气。别的小姐对下人呼来喝去,根本不把下人当人看,只有小姐,待她如亲人一般,不分彼此。
“好好的怎么又哭起来了?”蒋梅娘无奈摇头。
“奴婢是开心。”春柳胡乱拿袖子擦了下脸,笑笑说,“小姐,您先歇着,奴婢这就给您煎药去。”
“等等,”待春柳回身,蒋梅娘道,“你先去把金疮药买回来,戴上药渣,问问都是些什么药。小心些,别被人察觉。”
春柳眼睛一睁,恍然大悟,小姐现在越来越能干了。随即答应了声,转身往外面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听到些细碎说话声从外面传来,蒋梅娘侧耳一辨,旋即拉着被子翻身趴下,岂料再次扯到伤口,顿时皱起眉头,冷汗直冒,她却顾及不上,闭上眼睛假寐。
屋门轻启,春柳引着冷羽陌进来,将手里的药放在柜上,走过来道,“小姐睡着了。”
冷羽陌兀自走到床榻边坐下,修长手指轻轻拂过她光洁额头,将一缕贴着她面颊的头发顺到而后,凝视她的眼盛满疼惜,还好七儿没事,可想到春柳方才所说,他又心有余悸。
换做男子,也难抵藤鞭的抽打,何况七儿这样一个娇滴滴的闺阁小姐?冷羽陌心下难受,究竟如何才能让七儿远离灾难?待看到她额际浸出来的细密汗珠,遂抬眸道:
“春柳,帮我打些热水上来。”
春柳答应着,犹疑地转身出去。
冷羽陌一下下轻抚着蒋梅娘的脸,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脸上噙着抹浅笑,似是怎么也看不够。
他的掌心算不得光滑,甚至粗糙,却很是温暖。蒋梅娘恍惚中又回到自己从前,阳光下,她依偎在母亲怀中,母亲笑看着她,柔软细腻的手一下下温柔地抚着她的脸颊。
春柳打了水进来放在架子上。冷羽陌起身拧了帕子过来,仍坐在床沿边,细细给蒋梅娘擦着额头,脸颊,动作轻柔,唯恐伤到她。
突然的热度令蒋梅娘如梦初醒,暗自皱眉,自己刚刚在做什么?怎么能留恋他掌心里的温度?
“表少爷要等小姐醒吗?要不要奴婢叫醒小姐?”春柳见冷羽陌没有离开的打算,遂开口问道。
“不用。”冷羽陌摇头,眼睛仍旧看着蒋梅娘,“让七儿好好睡会儿,我等她就是。”
等?他能等多久?一个时辰?一天?一年?还是一辈子?不管他等多久,即便她醒了,也不是他等的那个人。
蒋梅娘暗自叹了口气,隔了一会儿方才徐徐睁开眼睛,“春柳,你回来了?”边说边撑着手起来。
“小心伤口!”冷羽陌微惊,忙扶着她,“怎么不多睡会儿?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蒋梅娘像是才发现一般,奇怪地看着他,道,“表哥不是在粮铺吗?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春柳,表哥来了你怎么也不喊我一声?”她转头看着春柳。
小姐又装傻!
“别怪春柳,是我不让的。”冷羽陌小心扶着蒋梅娘坐好,又拿了个枕头让她靠着,而后道,“七儿,伤口还疼吗?”
蒋梅娘摇头,却不多言。
七儿不再像先前那样惧怕她,却依旧疏离冷淡。冷羽陌垂了垂眼睑,看着她道,“七儿,对不起……”粮铺的事还未处理妥当,未免再多生枝节,他只能暂时守在粮铺。
“春柳姐姐……”
春柳偏头,见是坠儿,于是道,“坠儿,你不是在院子里洗菜吗,怎么上来了?”
坠儿回答道,“外面来了个人,说粮铺出了点事,特意过来跟表少爷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