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玉珠心一惊,抬头看向聂明珠,见她神色如常,心想大约是自己想多了,只能嗔怪道:“怎么会呢?妹妹当然希望姐姐能想通了,只是在看到姐姐当日的情形,这几日妹妹是寝食难安,只可恨妹妹无能,恨不得将那些人千刀万剐,食其肉,啖其血……而且,因着这事儿,靖安侯府好像派人来咱府上了,听说是前来退婚,还有,昨儿宝簪外出的时候碰到陆家公子的朋友,说是陆公子本想到府上来找姐姐,但被靖安侯给关在家中不让出来……”
聂明珠眼神一闪,转过头轻轻的嗯了一声,嘴角却飞快的闪过一抹讽刺的笑。
还真是凑巧了,宝簪这出个门就能碰上陆渊的朋友,那朋友还能认识宝簪,能给一个小小丫鬟说陆渊想来府上找她?
呵,上辈子她也听到过类似的话,只不过那时她因为名声被毁整,人几乎是濒临崩溃,终日昏昏沉沉,甚至是几次寻死觅活。
她又怎么能忘了当年她是有多么心悦于陆渊,在遭遇那样的事情后,她想听到陆渊的消息,却又害怕听到。
所以,当聂玉珠给她说陆渊本想来找她,却被靖安侯关在家中的时候,她就宛如一个堕入黑暗深渊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又怎么能够想到,这根本就不是一根救命稻草,而是一根将她拽入另一个更加黑暗更加令人绝望的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年,他对她说,明珠,我信你,所以你也要信我。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我只在乎你!在我的眼中,你还是那个一如既往的聂明珠。
明珠,名声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如此生未能得你相伴,我陆渊活着又有何意义?
是我娶亲,不是侯府娶亲,父亲母亲那边我会去说明,你无须忧心。
那年,他顶着压力娶她进了门,许给她“沧海桑田终不悔,爱君宛若掌中珠”。
那时,她以为她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子,虽然婆母并不喜欢她,常常刁难她,府上时不时会有人会议论她,她都可以理解。她也知道,京城里不少的女子都在议论她,说她简直糟蹋了陆渊,她伤心过,但陆渊却跟她说她们其实是在羡慕她。
嫁给他的第五个年头,那年她将将满二十一,大夫诊断出她无法生育,他却说没关系,只要她在就好。
第六个年头的夏天,她回了一趟昌顺伯府,她不想陆渊从此绝后,于是求助祖母,祖父气得直说她糊涂,三个月后,聂玉珠以贵妾身份进了侯府,陆渊因此事恼了她一月有余。
第七个年头,外祖一家被搜出通敌证据,他早出晚归在外跑了十几天,但最终,圣人还是让五皇子抄了谢家,并满门抄斩。
她再次受到打击,他日日夜夜陪她,开导他。
她原以为,只要有他,即便是再难她也能迈过去,谁想,那次他醉酒后吐露出来的话,却让她从此万劫不复……
后来,她无数次的后悔,如果当初她没有接过那根“救命稻草”,也许,祖父就不会缠绵病榻离开人世,外祖一家就不会被满门抄斩。
聂明珠捂着胸口,死死的咬着唇,脚下一个颤抖。
“姐姐?”聂玉珠扶住她赶忙叫了声,望了她一眼,以为她是听到陆渊的消息才会如此。
聂明珠眉宇轻皱,压下情绪,抬眼朝她虚弱一笑:“姐姐甚是疲倦,就不在这里陪妹妹说话了。”
“是妹妹疏忽了,妹妹陪你走一程吧,香云春柳,还不赶紧过来扶住姐姐。”聂玉珠满满一副姐妹情深的关切。
“那就有劳妹妹了。”聂明珠点点头,低声笑了笑。
不一会两人便到了沉香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