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殿,正殿。
兼济天下的牌匾依然闪亮,郴山日出图依旧火红明艳。只是下方的朱木椅子空空荡荡。椅子上少了一个人,仿佛整个大殿都空了大半。
两边的众人第一次在居中无人的天启殿议事。骤然少了主心骨,一干院首长老们的脸上除了伤怀,更多的还有迷茫。
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真正意识到,那个镇守郴山数百年的老人,不在了。
“咳咳——”
站在左首第一位的明志院院首余定邦干咳两声,把众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然后说道:“把大家召集起来,主要是有两件事商议。”
“一是如今掌门师兄后事已毕,接下来该由谁来继任掌门,引领郴山。这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无伤院院首陆无伤听到要推选新的掌门,没有半点犹豫,朗声说道:“要说出任掌门,赵师兄当仁不让。论人品、论威望、论实力,在座无人能出其之右。”
余定邦微微一笑,却是没有接他的话,而是不疾不徐说道:“第二件事则是关于对谋害掌门的逆徒李应飞的裁决。”
陆无伤闻言一窒,活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平日里能言善道的他此时竟不知如何应对,只得把头转向赵从容。
要处决李应飞,必然绕不开赵从容这个作师父的。
沉默了数天的赵从容第一次开口:“是不是他?”
一句话切中要害。
简单的一个问话,只有四个字,由他说出来分量却似乎不同。第一人的气势沛然而生。
在场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第一个出头。最后还是资历最老的余定邦说话了。
“赵师侄,你之前一直在思过崖闭关,对此事尚不清楚。就让你徐师弟为你解答一下。”余定邦说罢挥了挥手,向徐晨雨说道:“晨雨,你来给你大师兄说明情况。”
被点名的徐晨雨稍稍愣了下,有些犹豫。他知道余定邦是在逼他表态。他和赵从容分属一系,都是老掌门生前亲传弟子。此时余定邦让他来说,多少有挑拨离间之嫌。如果他开了口,显然会有损师兄弟之间的关系。可如果自己拒绝,掌门之争的时候必定不会再得到余定邦的支持。
“大师兄,此事李应飞嫌疑最大,只怕是——八九不离十。”最后,徐晨雨还是咬牙说道。
余师叔德高望重,要想登上掌门之位,断然少不了他的支持。大师兄本就对掌门之位没有兴趣,也数次拒绝师父的传位。如果他真的有意掌门之位,我是绝对不会这样的。徐晨雨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道。
“徐晨雨你混蛋!”陆无伤压根没想到作为三师兄的徐晨雨会临阵倒戈,登时压不住火,张口怒骂。
赵从容伸手拦住陆无伤,冷冷说道:“如何嫌疑最大,如何八九不离十了,你且说来听听。”
徐晨雨神色如常,没有理会陆无伤的喝骂,在赵从容的注视下,慢慢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从李应飞在九院论剑上如何技惊四座开始,如何使出北疆宋家军的军体拳冲雷,以及徒手使出虚破山,到后来第一时间出现在事发现场,再到众人验尸发现老掌门死于偷袭,而两处致命伤口正是由冲雷和虚破山造成的。
赵从容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徐晨雨把话说完,他才开口:“就只有这些?证据呢?”
“哦,赵师侄莫不是认为这些都不算是证据?”余定邦微笑。
“宋家军的军体拳在我大明流传很广,冲雷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独门绝技。在我的私人藏书里,就有一本完完整整的宋家军军体拳拳谱。而盈虚神剑真诀就放在藏剑阁,任何郴山弟子都有机会接触到。倘若悟性好一点,不假外物徒手使出虚破山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第一时间出现在事发现场——那内厅你们不是没去过,后门直接连通着东苑和后山,凶手完全有足够的时间从后门逃走。”
“更何况,就你刚才描述的虚破山,就李应飞那种程度的、连年轻弟子都伤不了的冲雷和虚破山,以掌门师尊的实力,就算是毫无防备下被偷袭也不可能有任何损伤!”
赵从容掷地有声,驳斥得余定邦和徐晨雨哑口无言。
“赵师兄说的也不无道理。”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明德院院首吴欲出来打圆场。只听他接着说道:“当时擂台一役我也在场,以李应飞当时表现出来的水准,绝无可能偷袭到掌门师叔。而且说来你们大概还不知道,一个月前小女曾经因为好奇,拿了我的潜龙戒偷偷测了一下李应飞。当时李应飞甚至还没能觉醒力魄。短短一个月间,即使有什么奇遇,也不可能成长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