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溅江水(1 / 2)

 “师叔,我……”杨宁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这一刻,他是真心诚意想要将只有自己知道的隐秘告诉西门凛,虽然他的心灵早已经被层层坚冰屏蔽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可是西门凛这些日子以来的关爱却如春风化雨,即使是多年凝结的冰霜,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消融,即使是娘亲刻骨铭心的教诲,在对亲情的渴望下也渐渐黯淡了颜色。

西门凛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一眼看穿了杨宁那勉力维持的冰冷面具下即将崩溃的心防,这个少年是要将所有的信任交付自己,西门凛心中的刻骨杀机,即使在方才诚心诚意劝导杨宁的时候也未曾淡漠,这一刻也渐渐开始消褪。带着从容的笑容,并且用温和的目光鼓励地看向杨宁那双冰火相融的雪亮双眸,西门凛等着杨宁向自己彻底敞开心扉,如果能够让这个孤傲的少年开始软化的话,或者自己可以放弃最后的杀招吧?毕竟如果这人能够真心向世子殿下臣服,那么幽冀内部就不会有分裂的可能了。

可是就在西门凛的殷殷期望之下,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杨宁正要开口,耳边便听到凌冲有些焦虑的声音道:“统领,子静公子,我看情况有些不妙了!”

不过是寻常的一句话,可是却像是投入水中的巨石一般,将两人之间那微妙气氛粉碎成梦幻泡影,杨宁的身子轻轻一颤,望向西门凛的目光再度变得冰冷漠然,恢复了冰雪一般的神智,眼中透出一丝歉意,杨宁转头向浮台之上交战正酣的三人看去,火凤郡主多年来的教导再次挥了作用,十余年日积月累的心防壁垒,终于还是阻止了杨宁向这个给了自己亲人一般的感觉的师叔倾诉心事。

西门凛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心中生出无比遗憾的情绪,他深知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时机,就再也不会生,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只能忍着心痛看着厄运降临在亲爱之人的头上,他没有再做徒劳的努力,只是微笑着回过头去,看向凌冲,目光无一丝情绪,淡淡道:“不妨事,这一阵败了也不要紧,他们不会有危险的。”

西门凛和杨宁说话之时,都是下意识地用上了千里传音,这种心法乃是武道宗秘传绝技,若是内力足够精深,声线可以跃过百丈空间,凝而不散,除非深谙其中秘法,纵然是宗师级数的高手也别想窃听,西门凛是担心自己所说的话若被那几个少年听到,恐怕会让他们心中不安,杨宁虽然性子单纯,却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两人都是选择了密谈密谈。两人心意虽然很好,可是凌冲心中却是别有想法。

他虽然已经不再怀疑杨宁乃是罗承玉的人,并且他能够感觉到杨宁对幽冀有一种不能言表的归属感,而且这种感觉并非是针对罗承玉一人,所以他认为燕王也未必没有招揽这个少年高手的可能,虽然杨宁的桀骜性子让这个少年很难成为燕王得力的心腹,但是只要这个少年不与燕王为敌,就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即使在目不转睛地望着浮台之上的决斗的时候,也是不时用余光留意西门凛的动作,唯恐他趁机延揽杨宁,方才见到两人密谈,她不免生出错觉,便借着战局的变化惊动了两人。只是他虽然得手,但是不知怎么,却是没有一丝欣慰,只是望见西门凛那双寒彻刺骨的眼睛,便觉得一缕寒意从心底涌起,他对西门凛是颇为了解的,若只是恼怒他打扰,此刻定然是神色从容,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失态,可是此刻的西门凛的神态却是异乎寻常,虽然全无情绪,但是却令凌冲感觉到他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恨意,不知怎么,凌冲竟然隐隐有些后悔起来。

凌冲犹自在那里后悔,西门凛已经摒去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只是定睛看向浮台之上的三人,既然已经失去了唯一的机会,他便不再多费心思,只是仔细想着自己的计划是否有什么不可预计的变数,为了不动声色的害死杨宁,纵然是牺牲再大,也都是值得的。

杨宁丝毫没有觉西门凛的心情变化,事实上,现在的西门凛在他人眼中并没有任何异常,就连有意无意流露的一丝杀机,也因为西门凛阴沉的目光总是瞧向对面的敌人,尤其是东阳侯师冥,让原本有着野兽般灵敏直觉的杨宁,也误解了这明显的征兆,只当西门凛在想着如何对付眼前的敌人。

这时候,浮台之上胜负已经将要分明,李廉和叶威已经连续攻了二百多招,几乎是技穷力竭,不论是什么精妙的招式都已经使尽了,李廉原本沉稳的面容上也多了几许急躁的神情,一柄长剑几乎已经全是进攻的招式了,急于求胜之心昭然若揭,叶威原本就是主攻的,此刻已经是汗水涔涔,想来方才那不停歇的进攻已经耗去了他的大部分体力,此刻不过是拼命支撑罢了。

乔长辕虽然额头汗湿,可是一柄青钢剑却依旧稳健内敛,左一划,右一划,也不见有什么特殊的招式,可是却将两个少年的长剑屡屡挑开,迫得两个少年连连后退。即使如此,两个少年依旧全力以赴,两道剑光绕着乔长辕盘旋往复,虽然剑光渐渐散乱起来,可是其中的杀意却是有增无减,显然两个少年并不甘心这样的失败。

看到这样的情景,即使是武功最为寻常的人,也知道乔长辕这一阵已经稳操胜券了,江东一方大多数人都是喜上眉梢,只是为的师冥虽然也是微笑着看着浮台上的厮杀,可是秋素华乃是他的心腹爱将,两人之间又是暗生情愫,心意相通,却看出他眉宇间隐隐有着隐忧,见旁人都在注目交战的双方,并无人留意自己,便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侯爷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师冥没有转头,只是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这两人不过是幽冀的后起之秀,而乔长辕虽然武功有些缺陷,可是也是豫章乔家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可是双方却拼斗了两百多招才分出胜负,这样我怎能安心呢?你应该知道一旦幽冀起事,皇室虽然是当其冲,可是也是绝对不会放过唐家的。当年之事,我唐家也出力不那联姻之策虽然是太祖景皇帝的意思,可是我们唐氏也是极力促成,岳父大人更是亲自为媒,这些年来,唐家更是趁着幽冀内部不和的机会,屡次蚕食青州疆土,若论仇恨,只怕罗承玉更恨我们唐家。虽然我们已有安排,可是大局还没有抵定之前,一旦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唐家就是当其冲,到时候就是皇室也未必不会落水下石,这几年来,皇室内部已经有了不满岳父摄政的风声了,故而我总是希望幽冀越弱越好,可惜情形却是恰恰相反,唉!”

秋素华掩去心中听到“岳父”两字的惆怅,秋波流传,顾盼之间风情万种,嫣然一笑,低声道:“那些事情自然有越国公自己操心,你若是看不顺眼幽冀强盛,不如派上几个高手,将那几个少年或杀或伤,出口恶气再难道西门凛还能阻止么?这次的十阵之约本就是不死无休,莫非侯爷忘记了么,前几场没有见血,不代表接下来也要和和气气的收场啊!”

秋素华虽然是师冥的心腹,可是眼前这个武道宗的嫡传弟子子静就是先皇的九殿下,遗诏封赐的信王杨宁,这个隐秘他却是瞒着这个秋素华的,并非不相信,只是没有必要多毕竟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要不然颜紫霜当日在无色庵中也不会那般小心谨慎,只是隐隐透漏了些许端倪罢了,纵然最后下手的就是翠湖中人,可是颜紫霜却没有说过一句要杀的是先帝和火凤郡主的唯一子嗣。

秋素华既然不知内情,也就不了解他现在和西门凛之间实际上是有一种不为外人所知的默契的,所以她出的主意自然有些不妥当,可是师冥听了却依旧心中一动。他既然猜到了西门凛借刀杀人的心意,那么西门凛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决断,这件事情只能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纵然西门凛将来一眼看破皇室送到幽冀的乃是假的九殿下,可是却万万不能用今日之事证明,要不然纵然说服了幽冀众人,只怕他自己也性命难保,他绝不相信西门凛会甘心以死效忠。想必这个道理西门凛也是明白的,所以今日自己不会对他斩尽杀绝,这一点西门凛必然是心知肚明,所以纵然自己痛下杀手,也不会让西门凛误解不会因此暂时放弃对付杨宁的打算。毕竟这件事情对于西门凛来为重要,对于自己来只要杨宁身份还没有泄露,就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下手,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对于西门凛来如果这次不能得手,只怕再也没有合适的机会下手了。而对于西门凛和自己这种人来这样的心头大患若是不能亲手铲除,只怕是绝对不能安心的。西门凛既然有这样的觉悟,就是自己做得过分些,他也只能暗自忍耐,纵然日后想要十倍百倍报复,那又有什么要紧,信都和南宁本就是仇深似海,就是再多添些仇恨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通了这一点,师冥眼中露出一缕冰寒的光芒,也用上了传音之术,虽然不及千里传音的隐秘及远,但是一句充满了杀意的命令已经送入了乔长辕的耳中。

听到师冥传音而来的严令,乔长辕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虽然外表木讷,其实胸中自有丘壑,只不过久被家族打压,所以性子隐忍,多年来不显山不露水。今次师冥传召江东豪杰会盟,要截杀燕山卫大统领西门凛一行,乔家也得到传书,但是乔家宗主和各位执事都是不愿趟这浑水的。虽然乔家也依附唐氏,但是不过是因为豫章郡乃是唐家的势力范围罢了,他们的收益主要来自在豫章郡和南疆之间买卖交易,所以虽然不敢得罪唐家,可是也更不敢得罪滇王吴衡。如果西门凛当真被东阳侯截杀在江水之上,姑且不论幽冀的报复,乔家可不敢面对滇王吴衡可能的怒火,毕竟西门凛这一次乃是奉命出使长沙,唐家不怕得罪滇王,乔家可是不能接受那后果的,所以最后只派了乔长源前来。乔长源清楚父亲的心意,不过是因为自己这两年任劳任怨,得到了家族中各位执事的器重,所以才刻意让自己参与这次会盟,如果将来幽冀或者南宁怪罪下来,多半就要用自己抵罪了。既然有了这样的顾虑,所以乔长辕根本准备滥竽充数罢了,想不到却被师冥派了上阵,不论是胜是败,都难以预料后果,所以乔长源只是稳守不攻,只想凭着这套守备森严的剑法和自己深厚的内力拖得对手不得不放弃决战,这样自然不胜而胜,既可以向师冥交待,也不至于惹得幽冀众人大怒。

只是他虽然考虑的周却想不到师冥居然下令让他痛下杀手。乔长辕想到自己若是抗命,多半没命回豫章,只觉满腔悲愤不可抑制地从心底涌起,心道,罢了,我就如他所愿,父亲既然不以我为子,我何必还要顾念乔氏的立场。他心意一决,便不顾一切地施展开了几乎从来不在人前使用的绝技。顷刻之间剑势大变,原本是波澜不兴的剑势,转眼间已经是风生水起,剑势宛若烟生云灭,方寸之间变幻莫测。原本已经是苦苦支撑的两个少年预料不到这样的变化,几乎是数招之间,两人已经被迫得一左一右,各自散开,再也不能彼此呼应。

叶威原本已经筋疲力尽,踉跄退到浮台一角,还未等到稳住阵脚,一道剑虹已经划向他的脖颈,叶威此时已经无力还手,长剑拄地,冷冷抬头,向乔长辕瞠目怒视,却没有一丝畏惧的神色。李廉这时尚有余力,见状不顾一切,仗剑刺向乔长辕,想要围魏救赵。岂料就在他手中长剑将要触及乔长辕身躯的时候,却只觉得一阵剧痛从小腹传来,顿时这一剑再也刺不下去。他茫然低下头去,只见小腹之上插着一柄长不过四寸的无柄短剑,精光耀眼,眩目生辉,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手一松,宝剑当啷啷跌落在浮台之上,扑通一声,李廉的身躯软倒在乔长辕脚下。朦胧之觉得仿佛有无数雨滴落到身上,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是看见血雨在空中飘洒,然后他便看到了叶威矗立不倒的身躯,只是却没有了头颅,心中痛楚无比,李廉高声怒喝道:“恶贼!”声音未歇,便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知觉。

乔长辕立在台上,周身上下并无一点血迹,神色依旧是木讷无比,但是只要看到两个少年一立一倒的惨烈死法,就令人从心底生出寒意,虽然杀戮手法比他更可怕的人不是没有,可是他原本给人的忠厚木讷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以致和他迅捷狠辣的杀人手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是杀人如麻的悍匪,见到这样表里不一的敌人,也会生出畏惧,许多人甚至想到如果自己和乔长辕交手,是否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丧命在他涛生云灭的奇诡剑法之下,或者被他深藏不漏的袖中剑所杀。

看着两个同伴就连认败服输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于非命,立在西门凛身后的六个少年都是满面惊怒,他们毕竟年轻,还不能将生死视若等闲何况死去的乃是情同手足的兄弟,若非西门凛用手势传下严令,只怕他们已经大声喝骂起来了。即使如此,他们也都是握紧剑柄,虎视眈眈,恶狠狠地看着乔长辕,像是要将这人的相貌记在心里,永不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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