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似乎只剩下一桩事了。
陈煜。
仲夏时,长房二老爷窦淳以诀老太爷大寿的名目,邀了临安城各路名门子弟,这其中就有陈煜。而她,亦是在那时候认识陈煜的。说起来颇为难为情,她跟三房的大姑娘窦妙如贪凉,划船的时候放肆地脱了鞋袜洗脚,却被同样划着船采莲的陈煜瞧见了。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陈煜在行酒令时输了,被罚下湖采莲。
若是把这个事情告诉大舅舅,大舅舅会信吗?
可她今生今世,却不想再与陈煜有纠葛了。
窦妙净心里很是为难。
自己真的重活一回了,也就意味着,窦家在八年后真的会合族被抄。甚至是,连累大舅舅一家。
她凭什么,去改变窦家和陆家的命运?她甚至连陈煜口中所说的那个逆贼,都不知道是谁。
也许这个人现在还不是逆贼,只是在那八年里,慢慢起了坏心思,才成了逆贼。不管如何,窦家定是不知情的。
若是如此,她可怎么找那个人啊?就算找着了,难道她让他离窦家远远的,他便会听她的话了吗?就算是大舅舅信了她的话,恐怕也无法助窦家脱困。
窦妙净感觉到时间的压迫,连呼吸都变得紧张无比。若她没有改变窦家的命运,那么窦家的每一个人,甚至是自己,都已经进入到了生命的倒计时。
兜兜转转其实又绕了回来。
陈家。
只有陈家知道窦家被抄的原因,也只有陈家的人才有可能知道,那个逆贼究竟是谁。
那么,她真的还要去招惹陈煜吗?
想到这里,窦妙净浑身一激灵,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堪堪进门的芍月又是被吓得发了懵:“小姐,怎……怎么了?”二小姐今天真的是奇怪到了极点。一会儿上窜一会儿下跳,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哭起来,让人觉得怕怕的呢!
窦妙净把手一甩:“给我磨墨。”
“磨墨?这大半夜的?”芍月更加吃惊。
“嗯。”窦妙净已经不容分说地走到案前,铺了张雪浪笺,镇纸捋平,开始坐下来思考。
芷哥儿说得对,她想问爹爹什么,何不直接去问,何苦旁敲侧击地找芷哥儿或者二叔。所以她要给爹爹写信。
芍月蹭到她边上,为难地问:“小姐,现在都已经三更天了……”
“嗯?是吗?”窦妙净把头一抬,看了看临窗的天色,果真已经一片漆黑了。
外头的夜云很重,压得星月无光。明日想必是要变天了……
窦妙净抿住小嘴,认真地思考了片刻。
芍月觉得窦妙净想事情的模样,真真儿地有趣。
她的脸粉嘟嘟圆润润的,身子也似粉团儿捏好粘上去的一样。这肌肤不知随了谁,白得几乎晶莹剔透,细腻润滑,跟刚出生的娃娃似的。偏她这个时候还像长者那样地思考,认真起来的那股劲儿,虎虎的。
看到她迷茫的目光,芍月贴心地说道:“小姐白天跟大爷玩得那么疯,必是累极了。您现在就算是要写机要信笺,也得有个清醒的头脑是不?别糊里糊涂地,就写错了。越是重要,则越是要休息好了才能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