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结束两天后,艾毓瀚就从卡尔文·汤斯那里得到消息:凯文即将启程离开芝加哥!看到短消息后,艾毓瀚连电脑都顾不得关,直接冲出房间。在路上艾毓瀚不停在想:既然这么快就决定要走,为何凯文不直接告诉自己呢?如果凯文不告诉自己而是悄悄离开,那么自己岂不是就要错失送别凯文的机会。
当艾毓瀚和拉娜急匆匆地乘出租车来到凯文位于东加菲尔德公园社区的家时,发现凯文的行李已经打包完毕,两只看上去非常沉重的大箱子放在污渍斑斑的地板上。此时艾毓瀚突然意识到,凯文的家与自己上次来时确实改变不少,冰箱和沙发皆早已不存在,客厅由于家具的减少而显得空荡荡的。艾毓瀚紧盯着原来摆放沙发的位置,就在去年,艾毓瀚就是在那个位置与凯文的哥哥泰勒大吵起来,虽然如今艾毓瀚早已闭口不谈泰勒,但艾毓瀚依然无法忘记去年那个瞬间。身边的拉娜却是首次来到凯文的家,周围糟糕的环境令她大为惊讶。
“谢谢……”凯文用有些迷茫的目光看着艾毓瀚,声音低沉地喃喃道,“谢谢你能来……”
然而艾毓瀚却有些生气,“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要走?”艾毓瀚大声问道,声音却开始有些发颤,“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我们当然是朋友。”凯文说着,声音变得更低,“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告诉你,因为我真的无法忍受和你离别,也许在我悄悄离开后,我们在接受离别时不会那么令人伤心……”
艾毓瀚愤怒得说不出话来,自己早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在凯文离开时送别,而凯文却想独自离开。若不是卡尔文·汤斯在凯文身后向他示意要控制情绪,艾毓瀚几乎就要用拳头去招呼凯文,虽然艾毓瀚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凯文。
此时从里面房间内传来阵阵令人浑身发颤的咳嗽声,紧接着艾毓瀚他们看到提着藏青色破旧帆布包的黑人妇女伛偻着身子从里面房间走出来,凯文立刻走上前去接过妈妈手中的帆布包。艾毓瀚立刻认出来,她就是自己在那天晚上看到的那名身形伛偻的黑人妇女。看到眼前这些,艾毓瀚颇为后悔自己刚才有些失态。
“凯文,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们吧?”凯文母亲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实在抱歉得很,现在我们已经没什么可以招待你们的……”
“没关系!”卡尔文·汤斯急忙说道。
此后凯文母亲又步履蹒跚地返回里面房间,这时艾毓瀚突然想起来什么。
“凯文,你走之后,你妈妈怎么办?”艾毓瀚问凯文道,“难道你要让你妈妈独自在这里生活?”说着,艾毓瀚皱起眉头环顾这几乎家徒四壁的房间。
“不,我要带着我妈妈离开芝加哥。”凯文摇摇头说道,“我说过,我不想让我妈妈再受劳累。以前是我妈妈赚钱养活我,现在,我要像个男人那样撑起这个家。而且,芝加哥在我们眼中也已经成为伤心之地。”
艾毓瀚默默地点点头,心中涌出难以名状的情感。
“我们已经决定卖掉这座房子。”凯文继续说道,“虽然这房子并不怎么样,看上去也这么破旧,不过好歹还有人肯出价,只是这里要变成仓库。这些家具也要卖掉,我们就可以借此来得到些钱,并用这些钱来开始新生活。”说着,凯文叹息着环顾四周,艾毓瀚感觉他的眼神中既有恋恋不舍,亦有向过去告别的决绝。
“你离开芝加哥后要去哪里?”艾毓瀚问道,这才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有机会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去找你。”
“我打算去欧洲。”凯文说道,“我想你也知道,以我现在的实力是很难在美国职业篮坛立足的,所以我认为还是去低水平联赛比较好。我买的是到法国的机票,但是我也不能确定接下来要去哪里……”
“实在荒唐!”艾毓瀚心中想道,“原来到现在凯文还没有找到愿意向他提供打球机会的球队,更没有什么签约,这样出去的话完全就像是无头苍蝇!换句话说,凯文根本没有做好进入职业篮坛的准备!而且,留在美国也未必比去欧洲更难找工作,难道凯文没有想到去ABA或者NBDL尝试下吗?”但艾毓瀚只是让这些话留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
此时有几名中年男人敲门进来,说是要收拾房间里的东西,艾毓瀚猜想这些人应该就是凯文房子的买家,于是默默地拉着拉娜退到旁边。凯文同样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些中年男人收拾掉房间内为数不多的曾经属于自己的家具,凯文母亲则怀抱着看上去有些古旧的木制盒子从里面房间内踱出来,神情哀伤地站到凯文身边。艾毓瀚看到凯文脸上有些呆滞的神情,感觉凯文其实并没有必要这么做,然而事已至此,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看来,在凯文眼中,芝加哥确实已经成为伤心之地。”艾毓瀚心中想道。
可是,芝加哥真的就是伤心之地么?毕竟正是在这里,凯文与队友们在四年时间里并肩作战,拿下两座州冠军奖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