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学会了登云谱,卿琅从未将身法提升至如此境界。形如轻烟,瞬息之间,他已来到兄长身边,背靠着世间唯一的亲人,举剑朝天,嘴角绽出一丝恶作剧得逞似的浅笑。
“混账,谁让你过来的!”清辉苦笑着低声骂道。
“反正退不回去了,一起来吧,难得有大哥求我帮忙的时候。”
“自作主张还要别人领情,简直就是强买强卖。”
“不好吗?”
卿琅笑着将左臂在血龙剑上一划,殷红的细流顺着剑脊淌下,那透明的剑身却似久旱的田地,顷刻间将鲜血吸得一丝不剩,包围着剑身的赤色薄雾也浓了几分。
清辉并未转头,但一切均悉于心,双眸中的寒意又盛了几分。被他双目直视的广庐如坠寒潭,不由浑身打个冷战,忙凝神全力引导剑气天雷一齐砸向场中的两个狂妄小辈。
“大哥,我先来!”
当先而来的是广庐劈出的剑气,卿琅猛地平剑一点,血龙剑毫无花巧地迎了上去。尖厉的锐响撕扯着听者的耳朵,长虹飞驰的剑光被血龙仙剑刺中,实实在在地一分为二,然后融进无色晶石般的剑身中,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看似轻而易举破去“紫电”剑气,可硬接了广庐数百年修为的全力一击,卿琅又怎会安然无事?绝不能在此时倒下,不能令兄长分心照料,一点信念支撑着卿琅立在那里。
全身的每个骨节像被碾碎,五藏六腑翻江倒海地绞痛,嗓子眼里咸腥的气味不住地向上冲,但,他仍然一声不吭,只是面色又白了几分。左臂的剑伤成了最大的麻烦,巨力冲击之下,鲜血滴个不停,不过连手臂也抬不起来的卿琅无力理会,只能听之任之。
清辉的心渐渐沉下,没必要隐藏什么了。天雷,《明境》典籍上屡次提及,“聚五行元气而逆之,发天地灵气而破之,上可开天,下足灭世,无匹无当,至刚至强”。十载修炼就试图相抗,听起来和笑谈一样。如今自己就是在认真地做一件蠢事,为了自己,也为了身后的人吧!
冷冽的冰蓝色光华缓缓升起,初时仅有寸许长短,眨眼间化作七尺巨剑,细瞧之下竟无剑刃,反而更像一只巨大的锥子,上面刻了十余道螺纹。但没人怀疑这是一柄神兵利器,缥缈的仙灵之气凝成可见的波纹四下荡开,若非里面挟杂的缕缕阴寒,真可令修道之人心旷神怡。
“这两个小子真走好运,我道门弟子也没这么好的仙兵,怎么就让他们得去了?”
“什么好运,死了还不得让人拿去?”
“反正也轮不到我们。”
“说不定就是那山洞里的……”
正道中的弟子一时议论纷纷,邪道人丛中反是人人噤口,眼中满是闪动的幽光。
广庐也不由得一愣,切齿暗道:“难怪两个小辈如此猖狂,仗着有两柄好剑。莫非以为这样贫道就奈何不了你们?”当下手中紫电剑连指,当空的天雷又粗了几分,广庐的脸则涨得通红。
“冰麟啊冰麟,也许你真是所托非人。不仅没能助你重生,反倒不足一月便要用你的灵角御敌,说不定还会就此丧命,难道还真有逆天遭天谴的劫数?莫怪莫怪……”清辉心中默念,一时颇多感慨。冰麒灵角似乎有了感应,一经清辉将体内真元毫无保留地注入即迸射出亿万寒芒,如冷月银辉,绚烂之极。
恰在此时,六道天雷已至。清辉手腕转动,冰麒灵角当空划出一圈冰蓝色圆形光幕,生生将天雷截下。
的确,截下是截下了,不过,也仅仅如此。那天雷并非一瞬而逝,六道亮银色光龙又如倾泻的湍流,绵绵无休,根本没有减弱的迹象。撑了半盏茶的光景,清辉终于明白,自己是撑不下去了。六合奔雷诀吗?也许它并不是真的无尽无休,可自己真的已经撑不下去了。以一己之力对抗天地之力,到头来毕竟还是做不到。
冰蓝色的光幕越来越薄,而那六道天雷依然如故,仿佛六只楔子钉子在上面,一点点穿过去,——虽然缓慢,却总会穿过的。
愕然,恍然,悠然,正道众人的脸上一时三变。广庐的脸色越发难看,嘴角则多了几分得意的笑容,显得诡异非常。
清辉的手臂早已麻木,像快被压断掉一般,体内真元也几近枯竭,清晰的意识仿佛逐渐远去,一时间有些恍惚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喂,你不要紧吧!”一个清脆明快却硬要装得老气横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见未得到答复即又重复了一遍。
清辉好不容易确认自己并非幻听,想了一会儿才迟疑应道:“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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