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自幼在古墓幽暗之地练功,双目夜可视物,又能耳听八方,闻风辨器,原本不惧夜战。但双目被泼了石灰又要另当别论,方寸大乱不说,雷霆暴雨,狂风大作,四周数百骑兵包围,又兼地理不熟,哪里能以耳代目?
果然施展一刻,杨过便觉左臂酸痛,持剑不稳,剑法渐慢,依然咬牙支吾。围拢骑兵却看出端倪,一声口号,掷出十几根挠钩,四面八方而来。杨过心中叫苦,臂上勉力舞剑,嗤嗤当当,将兜头而来的十几根挠钩挡了去,却不料两根挠钩贴地横飞而至,一钩钩中左脚踝,一钩钩中右腰。他身似游鱼,又兼衣袂裹着罡气,寻常投枪飞箭射至,沾到衣衫,肌肤便会自生反应,将来物滑了出去,并不受伤。奈何这拿人的软索挠钩却又不同,前后两排,合计六个铁钩,各带倒刺,刮到衣衫便牢牢钩住,持钩索之人稍一拉扯,倒刺便抓破肌肤,疼痛钻心。果然杨过中这两钩,立时便被钩破脚踝腰眼,皮破肉绽,鲜血迸流,杨过忍痛,重剑挥下划了个半圈,咯的一响,将腰间挠钩软索斩断,钩子却还兀自挂在身上。
重剑落下的这空档,嗖的一声又一把挠钩抓在杨过左肩,胸口肩膀全被钩住,痛入心坎,血流如注,左臂本已酸软,肩膀又再受制,更觉力弱,勉力将剑上撩,斩断这把挠钩软索。空中又是挠钩投枪连到,杨过将右肩袖子激起,在头顶卷了一圈,弹飞投枪,却又被挠钩刮住,心下着恼,右肩用力回夺,嘶的一响扯破半截袖子。接着脚踝剧痛,原来那持钩之人回拉,倒刺割破皮肉,刮在杨过左脚筋腱之上,这一下惊得不比寻常,筋腱若损,武功尽废,杨过不敢倔强,只能就力翻倒,那人再扯挠钩,他也只能再翻。周遭马上骑兵见杨过已被放翻,又拨马欺上,居高临下,将枪来乱搠,杨过苦不堪言,只能在地上打滚,想砍断这条挠钩,奈何手忙脚乱,不得要领,兼之肩臂疼痛,将重剑勉力护住头面。
杨过此时反而心中清静下来,周遭喊杀全如过耳风声,只让身体本能翻滚招架。心想自己片刻便要死了,也不知郭芙耶律齐他们几个能不能就此逃出升天,自己这条烂命活到现在,早已值回本钱,若能换他们平安,也算是赚了。可惜自己没能给武兄弟报了血仇,却将自己陷在此处,但愿武兄弟的次子和女儿能得保全,却不知道谁能给自己报了这仇。齐芙二人?这些神武军训练有素,又是有备而来,石灰挠钩,全是找准了学武之人致命要害对症下药,他两个若来,还是一样白白送死。要是能把自己死讯送到郭伯父耳中,他必是要给自己报仇的,郭伯父若能出马,贾似道之流便纵有一百个脑袋也是分成两百段的,但为何是变成两百段,难不成身子也有一百个?忽然想到吴烬的玄妙武功,心中不禁一缩,随手斩断一双马蹄,重剑挥起,将跌落之兵挥为两段。心想郭伯父虽未必输给了吴烬,但孤掌难鸣,怎能身入虎穴,倘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又如何能安眠于地下。其实仇不仇的,人死眼闭,身后之事,哪里又有什么要紧?若说这辈子有什么遗憾,唯独就是小龙女腹中孩儿尚未落地,自己连是男是女都没能见过,就此撒手人寰。忽然想起父亲杨康,当年身死王铁枪庙,弥留之际,莫不是这般想法?心中酸楚,百感交集,又想孩儿起名之事,只能再劳烦郭伯父一次了。就叫,就叫杨...杨什么好呢?
脑子里走马灯般胡思乱想间,随手又劈下一名敌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