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角落的代霰轻吟一声,兴许是听到了叶清瑜的话,一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听到闷哼声,谭云之侧过脸立马就看到代霰那血流不止的手指头。
他只是冷冷看了一眼叶清瑜,并没有说话。那句话代霰听到了,他自然也听到了。
站起身来,来到代霰旁边,从自己的衣服上撕扯下一块丝绸,递给代霰。
"不用。"代霰不接。
二话不说,谭云之直接扯过梧桐木,一把抓过代霰的手,轻轻替她包扎好。
"得罪了。"包好以后,谭云之又回到自己的位置,闭目养神。
叶清瑜没有再说话,她被那一眼瞪得有些慌了。
"你少说些,人家代姑娘又没招你惹你。"凌天痕也感受到那一瞬间谭云之眼里透射出的冰冷。
"哼!"叶清瑜自知理亏,却又有些不甘,扭过头,谁也不理。
夜深了,大殿就只剩下火焰升腾和雕琢木头的声音。
快要完工了,代霰揉揉疲惫的眼睛,强打精神想把它完成。
"快完了吧?"不知何时,谭云之已经醒了,看着代霰微笑。
"嗯,接下来就只差琴弦了。"
"琴弦?"
"嗯,可惜我没有带在身上。"
"不知这千年冰蚕丝可以与否?"谭云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锦盒,将之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攒丝线,雪白雪白的。
"千年冰蚕丝?怎么我从未听说。"代霰看着那些丝线,她知道一般制琴都是以蚕丝为弦的。
"这应不是中原所有之物吧。"谭云之含糊其辞,"要不试试?"
"不可。公子已相助甚多,实不敢再受此大礼。"代霰推脱道。
"是我鲁莽,将你掳至这等偏僻之地。姑娘若不收下,我心中有愧啊。"
代霰还是推脱,但在谭云之几次三番劝说之下,终究还是收下了。
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儿,代霰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应该是已经完成了吧。
"令兄想必对你关爱有加吧?"谭云之随便问问。
"嗯,哥哥从小就很疼爱我。娘亲死得早,爹又不顾我的死活,只有哥哥待我如亲人。"代霰说着仰望天上繁星,言语之中竟有些酸涩。
"实在抱歉,让姑娘想起伤心事了。"
"不要紧,习惯也就好了。爹的眼里只有他的官位、权力,从来不会有我这个女儿。所以这次,反倒是我拖累了你们。"代霰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
"从小我便被爹安置在西湖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长这么大还没到外面去走走看看。"
谭云之静静听着。
"幸好,我还可以抚琴为伴。好像十几年过来,我的伴侣一直都是家中那瑶琴。"
"这次反倒托你们的福,出来走了走。"话到此处,代霰竟然调笑起来。
那温婉柔弱的声音直让人骨头酥麻,那乖巧俏皮的调笑也可爱万分,不禁让人心生喜爱。
"姑娘言重了。在下也是想借姑娘脱身,不料屡次陷入生死绝境,让姑娘受惊,在下真是羞愧啊。"
"叫我小雪吧,公子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代霰又抱起那棵梧桐,细细抚摸着那刻出的纹路。
"好,那我就冒犯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小雪你可以称呼我为云之哥。"
"好的,云之哥哥。"代霰笑着看看谭云之,谭云之也笑着看着她。
聊得欢畅,两人都无睡意,索性在星空下继续谈天说地,直到月上中天,二人蟋蟋的谈话声才停止。
或许今晚是两人各自话最多的一个夜晚吧。
第二天一早,凌天痕就和谭云之到山下捆绑好树干,完成木筏的最后一道工序。
上官飞雪的伤势也在疗养中恢复得七七八八,如今已能下地行走了。
而代霰依然还是独自待在角落,以千年冰蚕丝作为琴弦,也在完成制琴的最后一步。
就在谭凌两人快要收工之时,山顶传来一曲悠扬的琴声。
这千年冰蚕丝果然不是凡物。以它为琴弦,琴声更加悠扬通透,轻灵悠远。
"这应该是代姑娘在弹琴吧?"凌天痕仰望山顶,笑着问道。
"嗯,琴技还是如此天下无双。"谭云之也由衷地笑了。
在琴音之中,两人更有干劲,仿佛那琴声便荡涤了心中所有的不快。
琴也制好了,木筏也造好了,上官飞雪也能自理了,看来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接下来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出海返程之期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