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透过雕了梨花长窗上糊着的绡纱,投射进来一片片淡白的灰影,那窗格的影子,一格一格映在地上。黄花梨木床榻下边有只鎏金小鼎里焚着安息香,那淡白的烟丝丝缕缕,给屋内渡上一层朦胧暧昧的气息。
“萧莫尘,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离歌此刻正依偎在萧莫尘怀里,见他频频走神,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下萧莫尘的脸。
“嗯?”萧莫尘握住离歌的手,一只手握住包上冰块的白巾,在她红肿的手腕上温柔细致地揉起来,只是他瞳孔涣散,心不在焉,将心事全写在了脸色。
当他对上离歌灿若星辰的眸子时,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骤然痛了起来。
一个时辰前,书房里。
“离相身上之毒,你们知道是谁下的吗?本阁主赌上节操,就赌你们猜不出。”刚踏入书房,无名就兴致冲冲地做下起赌来。
“呵,节操?阁主为何要拿自己没有的东西当赌注,耍赖呢?”陆风嘲笑他几句,找准位置,自径坐了下来。
“你!算了,本阁主懒得跟你计较,说要事要紧。”无名伸出扇子,气急败坏地指着陆风,接收到萧莫尘不耐烦的脸色后,才停下。一把甩开扇子,不记仇地在陆风身旁坐下,接着说道:“下毒之人,就是当今天子,宣帝。”
“什么?”
不止是陆风,连书桌前的萧莫尘也是重燃一惊,眉头紧皱,提着笔的手僵在半空,墨水滴落,晕开了一个黑点。
“怎么会这样,南楚谁人不知皇上有多宠信离相,已然到了离不开的境地,怎么会下毒加害于他呢,你们天机阁的消息没靠谱吧?”
“嗳,你可以侮辱本阁主的节操,可是你不能怀疑天机阁的能力。”无名拿扇子拍了几下桌子,表示不满,而后接着道:“怪不得之前我们一直查不出来眉目,是因为方向走错了,我们受习惯思维影响,总觉得慢性毒药只能下在食物里,结果偏不是。”
“难道是毒不是吃进去的,而是吸进去的。”陆风见过许多身中剧毒之人,对下药这方面确实比普通人敏感些。
无名点头,不可置否,说:“原来,离相每次入宫,宣帝都会特意命心腹换了大殿里的香炉,昨晚,宫里头的线人偷偷带出了一点香的灰烬,发现,里面有夹竹桃,少量的夹竹桃吸入体内本无碍,若是依赖特制的茶水为引子,便会产生毒性。毒性会慢慢融入脏俯,渗于脉道,著于骨骼,普通医师通过脸色和脉象是诊断不出来的,只当是普通的毛病,直至毒发身亡。”
“此种毒以前曾听闻过,比普通的慢性毒药更为恐怖,若不及时医治,就算是真的华佗在世,也救不了。”陆风接上无名的话,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一面揉起腿,一面说出心中的疑惑:“还是想不通,宣帝为何会如此残忍地加害离相?就算离相身居高位,颇有影响力,可终究是一介文官,上无兵符,下无军队,根本没有功高震主之说。况且,离相在位多年,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上忠皇帝,下为百姓,在民间皆是美谈,宣帝为何如此?”
陆风迷惑地盯着无名看,无名耸耸肩,表示不知。
昨晚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心里的疑惑程度并不比陆风少。
“殿下,此事你这么看?”无名确实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将问题扔给萧莫尘。父子连心,说不定他会知道皇帝为何会加害于离相。
萧莫尘今日未将墨发全部束起,他背窗坐着,余下的部分头发被风吹起,颇为狰狞舞动着,风过,有几小撮落到了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