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走,学校里的人可要挂念了。如果打起仗,这里也要波及。其实我一直在想,这里的学生们真正面对战争时,会怎么样。”
艾莉茜蕥一想到那些忘恩负义、见风使舵的粉丝团亲卫队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才不管呢!他们爱怎样就怎样。”
其实,大小姐心中还憋着一句话,那就是“现在都没有人问我会怎么样。”但是她没说,她还是想让蒙击猜透自己的心思。
不知为什么,这家伙在嘲笑自己的时候,那种自信又讨厌的眼神反而能把她看得通通透透;可是想让他主动点、体贴点的时候,却又像个蠢木头,怎么也点不透。
“你说得没错,他们在哪儿都有可能死去。”蒙击转向学校方向,俯瞰这里。他刚才一路走来,看到学生们热火朝天的情绪一直不减,心中感慨良多。
他虽然岁数不比这些学生大多少,但毕竟完整经历了甲午年的战争,现在就好像已经看到了这些学生惨淡的未来,“他们之中,也许有的人能够幸存,但毫无意义。这场新的战争和甲午年的不同,上一场基于经济冲突与势力划分,最终还是要回到谈判桌前,只不过是否体面而已;新的战争将是明的冲突,艾莉茜蕥……”
“啊,哎?”大小姐被蒙击这番话说愣了,虽然心中不满,但这个野蛮人好像说得很深奥。
“明的冲突是你死我活的,我们都将见证一个时代。”蒙击转过脸,接着说道,“但我总还抱着一些可能是很陈腐的想法,那就是多样化、多极化才能带来平衡。我不知道怎样把心中的话对你说,你的负担很重。”
蒙击想起了金江姬,这个总是扰乱自己思绪的、世间最可爱的精灵。她应该拥有少女所本应得到的所有美梦。但是国土毁灭殆尽、人民流亡而寄人篱下。
金江姬总是徘徊在社会身份和个体身份之间。她总是时而可爱,又时而坚韧,她甚至会举起战旗,挺立在前线之上。但这些本不该让她那柔弱的肩膀承担。
历史那么快就要重演了。蒙击曾经是个空军军人,在防守防空、协同陆军突破、掩护海军登陆,各个方向的动向和战斗方法他了如指掌。他很容易从现在的新闻播报估计出未来的局势走向。经济活动基本停滞、货币正在进行更替的最后通牒;同时,威克岛、莫尔兹比港、珊瑚海连续告急,这都预示着未来战争的可怕规模。
虽然西方世界完全能够预计到,但奥斯特里亚恐怕不保,这里的所有一切都会被铁与火的洪流舔舐冲刷。
“当年,联合王国的来者相信自己的族群是离上帝最近的人,来这里播撒下了他们的明。现在,对于这个明来说,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跟大小姐说,毕竟自己并不是艾莉茜蕥的什么人,只是希望她能够更好地坚强起来,毕竟昆斯兰州和这所学校将是最先波及的前线。
如果战争不可避免,但这里的意志也许能遏制战事蔓延,尽可能少死几个人。但是蒙击的立场又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只能说,也许自己真的有些太迂腐守旧。
无论如何,蒙击至少不希望看见艾莉茜蕥未来可以预计的悲伤。他见过太多这样的痛苦,但谁不需要成长、谁不需要学会面对失去。
只是和面前这位大小姐相处久了,他可能心中有一点自私,至少大小姐就应该是现在这样才好。
“嗯。”大小姐点了点头。
她完全听不懂蒙击在说什么,也搞不明白,但仍旧在很认真很仔细地在旁边倾听。这至少是他在非常严肃地向自己诉说着他的想法。
微风拂过,拨弄起野草的清香。晚上的雾气在脚底下漂流,四处有些像海市蜃楼。他的身影有些模糊,面庞被左右闪烁的灯光闪耀着,变幻出不同的样子。
艾莉茜蕥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他说出哪怕只有一句贴心的字句,自己就决定把心中的话告诉他。大小姐还是个小姑娘,怎么能让她主动。她只要一句能够引导、铺垫的话。
蒙击转过身来,面对着大小姐,两只明亮而野性十足的黑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她,瞳孔中的亮斑像是熊熊烈火,如同猛兽盯着自己的猎物,这让艾莉茜蕥的心噗通直跳。
这时,空气忽然振动起来,远方传来了呜呜嘶鸣。这声音就像是空谷兽鸣,紧接着这声音越来越大,并从云中沉了下来,着陆灯划破黑暗,向前直刺而出,射出一条光的隧道。在这条光路引导下,一架安-72“大耳猴”中型运输机的身影降了下来并开始沿着跑道掠过。
机队先导机到了,安-124“秃鹰”很快就会抵达。
蒙击的表情变了,不再是那样严肃,而是一种感觉奇怪的微笑。他微红而富有弹性的嘴唇抖了抖,脖子的喉结上下运动,似有话语说出。
不过,现在整个机场都被隆隆的咆哮声覆盖了。
先导机安-72正在降落,这是一种短距起降运输机,发动机导流板和多重后退襟翼能够将气流向下扭转,并将空气兜住,让飞机尽快减速。
不过,操纵空气的流向就要承受空气的愤怒。安-72刚一接地,所有的气动装置统统展开以全力抵抗前进的力量,空气的轰轰怒吼和发动机的嘶鸣,叠加在一起的声音震心敲肺。艾莉茜蕥看到蒙击说了句话,可是什么都没听到。她心中想:“不管啦,就当他说了什么贴心的话。总之,今天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