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炜这些年来思考了很多关于大明帝国发展的事情。他并不是什么天才,事实上除了理财和机械方面稍强一些,本质上他只不是普通人而已,尽管他很努力,对于治国有一些模糊的、不知道对错的粗浅概念,而这显然是不够的。
实事求是的讲,这些年来,朱厚炜的治国理念可以说是摸着石头过河。毕竟他上辈子只管理过企业,连个镇长都没当过。也没有一本穿越者指南告诉他如何治理这个庞大的帝国,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不断的加强学习和借鉴历史上的成功经验,小心翼翼的走好每一步。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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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三年十一月初八,齐王朱厚炜作为监国,在内阁首辅李东阳、次辅焦芳的陪同下,他代表皇帝出席今天这里正在举行规模宏大的祭孔大典。今天北京的孔庙钟鼓齐鸣,乐舞升平,仪仗威严,整个仪式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这里的仪式结束后,齐王和各位大臣还将视察大明帝国的最高学府——北京国子监。在首辅李东阳的提议下,齐王将作一次关于如何理解儒家思想的演讲。
朱厚炜之所以答应在国子监演讲,第一是为新儒学正名,要让世人知道,新儒学不是异端,而是儒家思想的进步;第二是收天下士子之心,表明自己尊孔敬儒的态度,之前的动作并非是要打压儒学;第三就是重新打造国子监,引入新的教学机制,把国子监建设成为中国现代意义上的综合性大学,就像后世的清华和北大。
来到这个时代时间越长,与这个时代的人打交道越多,朱厚炜真正的感受到了很多的不同,对中华文明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这绝不是后世学习历史书能够体会到的。一句话,五千年文明璀璨,三千年诗礼传承,两千年儒术独尊,虽经历无数王朝更替,中华文明却从未断流,这与我们尊重知识、重视教育的传统是密不可分的。
咱们华夏与世界各大主流宗教文化虔诚朝拜虚无缥缈的神灵不同,几千年来,各朝各代的中国知识分子和统治阶级朝拜的是实实在在滋养自己思想的文化先圣。朱厚炜以为:这,或许就是中华文明的与众不同之处。
巳时过后,庄严肃穆的祭孔典礼结束了。在司礼太监的引导下,齐王率百官步行来到了孔庙旁边的国子监。国子监整体建筑坐北朝南,中轴线上分布着集贤门、太学门、琉璃牌坊、辟雍、彝伦堂、敬一亭。东西两侧有四厅六堂,构成传统的对称格局。
北京的国子监是在永乐十八年朱棣迁都北京后改定的元大都国子监,从这时候开始,于是明代国学便有南北两监之分。国子监的教职设有祭酒、司业及监丞、博士、助教、学正等,由“当代学行卓异之名儒”充当。
学生称为“监生”或“太学生”。国子监目前的学生来源大致有贡监、举监、荫监和例监的区别。贡监是由地方府、州、县儒学按计划年选送在学生员贡国子监的学生;举监是会试落第举人直接入监的读书者;荫监是以荫袭而入监的国子监学生;例监是捐资财入监读书者。
按出身看,国子监学生又有民生和官生之分。民生是国子监出身庶民的学生,而官生则是国子监学生中以恩荫入监的品官子弟。总之,进入国子监由于资格、来源的不同,虽然都是国子监学生,称谓却很不相同。
大明的国子监学生洪武末年增加至八千多名,至永乐二十二年已增加至九千九百多名,可谓盛极一时。到了景泰、弘治年间,由于学***惰”,教师“失职”,课业乃废。景泰时期,甚至出现了用钱买国子监入学资格的“例监”现象,与明代初期太学相比,已是有名无实。目前北京国子监里的学生只剩下了一千余人。
洪武年间,朝廷就有规定,读书人必须入国学者才可当官,不入者不能得,参加科举考试的必须由学校出身,即所谓科举必由学校,而学校起家不必由科举。古代为了培养封建社会的“文武之才”,使国子监学生“能出入将相,安定社稷”,历代都规定“五经”或“四书”作为国子监的主要教材。大明也不例外。
国子监具体对学生课以名体达用之学,以孝悌、礼义、忠信、廉耻为之本,课程以《易》《诗》《书》《春秋》《礼》等经典为专业教材,人习一经;以《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为普通基础课。此外,还涉及《御制大诰》《大明律令》等时政文献。生员还要学习书法。
明初的时候,朝廷对国子监的管理都很严格,颁行了各种管理制度,包括考试升降制度、历练政事制度和放假制度等。国子监监生可以在监内寄宿,而且还发给灯火,供给膳食,享有免役的权利。不过现在的国子监,很多规章制度形同虚设,落实不到位。差不多沦落成一个考试机构了。
齐王朱厚炜来到国子监后,国子监的新任祭酒以及教职员工已经在大门口恭候。朱厚炜当场宣布朝廷将投入大笔资金恢复国子监的规模,明年将招收五千名学生入国子监学习,顿时引起在场的人一片欢呼。同时朱厚炜还宣布,国子监的办学模式将有所改变,将采用登莱行政学院模式进行改组。
国子监的课程也会分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为国学部分维持原有的课程不变,只做微小的调整,被命名为文科。第二部分为制学部分,主要是教授科学文化知识的学习,定为理科。
以后每一个从这里毕业的学生都需要参加毕业考试,考试合格后颁发毕业证书。文科,理科成绩都要计入毕业成绩。只有文科,理科成绩全部合格,方能正式获得毕业证书,朝廷方可以授官。
两个月前,负责监国的朱厚炜罢免了原来的国子监祭酒,正式任命大儒蔡清为新任国子监祭酒,蔡清,字介夫,别号虚斋,明晋江人。三十一岁中进士,累官至南京文选郎中、江西提学副使,当代著名的理学家,儒客大家。
被调来国子监之前,蔡清是登莱行政学院第二任校长。他治学严谨,在床边设案置烛台,凡与学生讲论的问题,临寐前反复思考,若有所得即起床,点灯纪录备忘。
另外,朱厚炜另外还从登莱行政学院抽调来李廷机、张岳、林希元、 陈琛等二十八名教员成立国子监理科教研室,加入国子监教学工作,这二十八人都是登莱行政学院各学科的佼佼者,号称“登莱新学二十八宿”,在新学学员中名噪一时,很受学员喜爱。
简单的仪式后,在众人的簇拥下大家进入了国子监的教学区。齐王朱厚炜率先穿过一道色彩斑斓的牌坊,眼前出现了一个水池,水池中间有一名为“辟雍”的建筑。弘治十八年,孝宗朱祐樘命人在这里增建了这组皇家建筑,当时的弘治皇帝也打算改革国子监,在朝政不太忙的时候,他每月会抽一天时间来到这里给国子监的学生讲学。
“辟雍”四周建有一片圆形的池塘,以前弘治皇帝总会坐在正中央给学生讲学,学生们则跪在外面听。“辟雍”四周建有一片圆形的池塘,因为这儿是皇帝讲学的地点,讲堂等级必然得为全国最高的。有资格来听皇帝讲课的学子,大多都是皇帝选定的优秀学生,是那时候学生群体里的人上人。
今天,齐王就要在他父皇讲学的地方,发表他在国子监的第一场演讲,这种演讲的形式也是前所未有的,国子监的学生基本上都到齐了,除了监生以外,以蔡清为首的国子监教员,以李东阳、焦芳等内阁成员以及六部各长官,均悉数到场聆听齐王殿下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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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三刻,太阳透过树叶洒在整个”辟雍”里,显得斑斑点点,别有一番意境。这里已经人头济济,那些年轻的学子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已经很久没有皇帝(齐王代皇帝讲学)来这里讲学了。齐王的到来,意味着国子监重新受到了朝廷的重视,也意味着这些国子监的监生们有了更好的前途。你让他们如何不心情激动?
在座的人包括李东阳在内其他百官却是另外一种心境,他们更关注的是学术上的问题。所有人都明白齐王是心学的创始人之一,也不知道他将如何评价孔夫子。所有人都很期待,这位颇受争议的齐王将跟大家讲什么,他如何阐述儒家思想,或者还会一鸣惊人,发表什么让人瞠目的言论。
在众人的注视中,风度翩翩的朱厚炜身着一身雪白的儒士袍,衬托得他英气而儒雅,不用开口,光是这副形象就让国子监的学生们心折。他从容不迫地走上了讲台。与大家相互行过礼后,朱厚炜先没有开口说话,他提起一只巨大的毛笔刷刷刷运笔如风,在旁边那面雪白的照壁上写下了两行大字:
使有菽粟如水火,
能以天下为一家。
还没有开口,照壁上斗大的字,独一无二的书法,飘逸的字体就引来四下众人一片惊叹声。先声夺人后,朱厚炜放下这只如拖把一样的巨笔,表情轻松的再次走上讲台,脸上露出亲切的微笑,对众人说道:“本王很荣幸今天能代表皇帝陛下,祭祀我们华夏最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孔圣人,越少了解孔夫子的为人,本王心中的感受也越多。很高兴有这个机会,跟在座的各位交流一下。”
说到这,他手环指一下四下众人,诚恳地说道:”毋庸置疑,今天在座的每一位贤才都是我大明的精英,或者是大明未来的栋梁之才。在座的有西涯先生、虚斋先生,这两位都是本王崇敬的国学大家。说实话,今天当着两位的面演讲,本来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此言一出,引来一阵轻笑。笑声过后,齐王继续笑道:”呵呵,不过嘛,现在本王也是骑虎难下,只好班门弄斧,在这里跟大家聊一聊本王对孔圣人思想研究的一点心得,当然,仅代表本王的个人意见,欢迎诸位批评斧正。”
讲完开场白,朱厚炜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既然今天刚刚祭拜过孔圣人,本王就聊一聊论语和孔子的为人。在我看来,孔夫子之所以被称为圣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孔夫子是中华传统文化源头的主要开拓者、奠基者,其人文精神流淌在一代又一代华夏子孙的血脉中,这一点,任何人,任何时候我们都不应该否认。”
说到这里,朱厚炜站起来踱了两步,心中酝酿了一下措辞,这才说道:“不过,如何把孔夫子的学问发扬光大?这是一个问题。孔夫子毕竟是生活在两千年前,时代发展了,社会也发生了变化。因此,本王认为学习孔子的学问应该要用科学的方法去理解,我们既有所传承,也要有所批判,要与时俱进,有所发展,有所创新。
朝廷要之所以大力推广新学,以本王的看法,王阳明先生就切实做到了与时俱进,推陈出新。毫不客气的讲,新学就是目前最符合这个时代的儒家思想。因此,本王可以这样讲,王阳明先生可以称作当代圣人。”
此言一出,下面一片哗然。朱厚炜胆子很大,当着这么多读书人的面,竟然提出要批判孔子的学问,又把王阳明捧得这么高。很多人真心有些接受不了。
听到这段话,坐在左手的李东阳转头看着照壁上那龙飞凤舞的两行字,顿时浮想联翩。细看朱厚炜的这副对联,上联取自《孟子》中“圣人治天下,使有菽粟如水火”句,下联取自《礼记·礼运》篇中“故圣人耐以天下为一家”句。显然,齐王隐含的意思是把王阳明比作当代“圣人”。这评价是不是有些太高,太过分了!?
朱厚炜双手朝下压了压,等下面安静下来。这才继续说:“诸位不要过分紧张,本王没有否定孔圣人的意思。本王刚刚所讲的批判,并非是否定,而是一种创新发展。诸位平心静气的想一想,孔夫子处在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代,那时候还是青铜时代,生产力非常的落后,你不能要求一个青铜时代人的学问,能够把铁器时代的我们所面临的所有问题都能一一解决,这既不现实,也对孔圣人要求过于苛刻了。”
听到这样的话,下面的人渐渐平静下来,冷静的想一想,觉得齐王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朱厚炜点点头,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