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离坐在床榻上,抱着怀里的人儿,她身子滚烫,手脚却冰凉,脉象微弱几乎绝断……
凝冬和秋杏不停地端来凉水,用毛巾敷在她滚烫的额头上。芸香拿着药勺一勺一勺地喂着退烧药。
褐色的药水顺着楚灵萱的嘴角一缕一缕流下,染在了萧亦离白色的袖子上。芸香吓得停手,萧亦离却用自己的袖子擦着楚灵萱的嘴边:“接着喂。”
芸香点了点头,瞧着萧亦离湿漉漉的袖子,也不知道这一碗药究竟喂进去了多少。
张大夫虽不是宫中的太医,却是民间最好的大夫,萧亦离花重金将他聘入府中,他的医术自然不比之前那些个周太医刘太医差。
而今他却束手无策……
如果连他都束手无策,那么谁能救她性命?
小小的竹园一时间灯火通明,萧亦离攥紧了拳头,眼眸冰冷骇人:“就落了那么一会儿水,会烧成这样?”
凝冬这才跪到了地上,胆战心惊:“回……回王爷,今个儿清晨咱们……咱们就见娘娘晕倒在水池子边上了。”
秋杏扯了扯凝冬的袖子,这傻丫头不要命了,王爷若是怪罪下来,她们如此疏忽大意可还会有命在?
“她为何会晕倒在水池子里?”萧亦离眸子满是阴鹜,已经是竭力压抑着怒火,冰凉地手指抚上她滚烫额头,额头的淤青处,还有一个包。
“这个奴婢也不知,芸香姐姐说,昨夜娘娘明明早早就睡下了……”秋杏忙道:“咱们也是见娘娘那边没有动静,才安心入睡的。”
芸香端着碗,细细思索着有什么不对劲,眼眸不由自主地瞟向床边的梳妆台的小木碟子,之前王妃娘娘每日睡觉前,都将一块玉佩规规矩矩地放在那个木碟子里,然后次日当做宝贝一样挂在腰间。
那是王爷的玉佩,她也是认识的,那时还好奇此玉为什么会在王妃娘娘这里,所以便留意了一分。
细想昨日徐侧妃与王妃娘娘起争执,好像抢走了这块玉,而后来王爷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王爷的身上,也没有注意到这块玉最终去哪了。
难不成徐侧妃将此玉扔进了池子里……然后只有王妃娘娘看见了,所以昨夜,她是在找这块玉佩?
思及此,芸香恍然……
眸子里带着惋惜惊讶和疼痛,王妃娘娘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她的心里很在意,那日锦绣堂上,她生王爷的气,将王爷气走后,又舍不得那块玉佩,又不愿叫醒她们,便一个人半夜出来寻找。
“娘娘,娘娘是在寻找玉佩……”芸香身影颤抖着,一双眸子泛红地看着萧亦离和他怀里睡颜静谧的楚灵萱:“奴婢是在想,昨夜徐侧妃抢了娘娘的玉佩,是不是丢进了池子里了……”
芸香忍住眼泪,一边喂着药,一边将事情的经过,以及自己的分析断断续续地道了来。
萧亦离闻言瞳孔骤然紧缩:“所以,她在池子里找了整晚的玉佩?”
“这……只是奴婢的猜测。”芸香低眸,手上的药一勺一勺喂着,却是徒劳。
萧亦离看着自己袖子上的药水,神情几分恍惚,一只手摸着她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脉搏,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再端一碗药来。”
芸香咬牙忍泪应声,忙又去端了碗药。
萧亦离斜了眼地上战战兢兢的张大夫:“再去熬几碗伤寒药。”
大夫抹着虚汗,而今王妃娘娘脉象至此,别说药,是连半口水够灌不进去啊,王爷他是疯了吗?
“没有听到本王的话么?”萧亦离眼眶也泛着微红,眸光冰冷骇人,语气却温和到让人不寒而栗。
“是,老臣这就去。”张大夫低着头,起身退了出去。
芸香拿着勺子正准备喂药,萧亦离却忽然抬手从她的手中拿过药碗:“本王来。”
芸香抬眸看着萧亦离,他的目光全在怀中女子的脸上,方才夹着着怒火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平静,这样的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某种宁静。
屋外的丫鬟侍从跪了一地,没有人知道王妃娘娘是否能醒来,张大夫的心也犹在悬崖上……
萧亦离将药递至唇边,轻轻一口,旋即含着药俯身落在楚灵萱的唇上,将满腔苦涩递送到她的唇中。
眼看药汁即将要从楚灵萱的唇角流出,萧亦离忙吻住她的唇角,不让药滴流下……
芸香睁大了眼睛,王爷竟然用嘴喂药?
凝冬也微微怔愣,她们从未见过王爷这般凄迷的神情。
那药明明喂不下去,可是他还……
秋杏将熬好的药端来,却见萧亦离唇色染上了药汁的褐色从楚灵萱的唇上移开,对着刚迈进门的张大夫,语气温怒:“本王不是说过了么?加甘草,这么苦她怎么会愿意喝?”
张大夫旋即提着袍子跪地:“回……回王爷,而今娘娘这般状况,甘草实在是影响药效……”
萧亦离垂下眸子,目光落在怀里的女子脸上,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铺在下眼睑,脸颊一抹烧极了的红晕,像极她在锦绣堂上被打时候的脸颊,那时她倔强的眼神,又那么悲伤。
自始至终她都眼睁睁地望着堂内牌匾和房梁,不曾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