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德正。
有日子没见,除了每天帮忙抬水,还真没咋见过。
这个点,怎么来了呢。
“有啥事呀?”
福福开了门,看着门外的人,站在月光下,不说话,也没进来。
“你要买坛子?”
他怎么知道的,福福心里纳闷,自己也没说过,但还是点点头,“想买几个,腌咸菜。”
“下院老叔赶车去了?”
这都知道?福福只得又跟着点头,“秀梅婶子前一会来了,说是老叔赶车出门了。”
沉默,四周静悄悄的,德正不言语,福福也不知道说啥,就两手扶着屋门,整个人还站在门里,看着他。
“你咋知道的?”没人说话实在太尴尬,福福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问出声。
“刚去打水,”德正开始转悠了,“遇着秀梅婶子。”
哦,原来这样。
话都说开了,也没啥事,福福见人还是不走,院子里走来走去,就不由得再次开口,小心翼翼,“你,你还有事?”
德正听了,没搭理,就在福福以为没的回话的时候,那边又轻轻的开口了,“我这里等等,一会老叔回来,我也好帮帮忙。”
“不用不用,”福福赶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一会秀梅婶子收拾好了家里,就上来。”
“你快家里歇着吧,不用不用的,人够的。”
德正不理,兀自外面走动,福福也不好关门屋里去,僵持了有一会,只得叹口气,出了屋,一同站在院子里。
“忙吧?”福福没话找话,“收秋了吧?”
德正嗯了声,在这静谧的夜晚,虽是轻轻的,但显得格外清楚。正当福福以为没话了,花心思找话题,就听德正接了句,“再忙个七八日。”
福福哦了声,看来地还剩了点,能忙小半个月呢。
“我娘又下来了?”
福福脑子里正天马行空,就听德正站住脚,抬起头,看向福福这边,背着月光,虽然看不清脸,但听语气,问的却是认真。
嗯,福福稍一愣,有些不自然,就伸伸胳膊,蹬蹬腿,缓解尴尬,“嗯,来了。”
说完,福福自觉话太少,就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带上笑意,“我大娘也不知道咋想的。”
福福说的轻松,“这次来,说是要把咱俩的事情重新商量商量。”
“还说以前的打算不作数,”福福笑,“还说这是我大奶的意思。”
福福越说越想笑,也不尴尬了,说起来很是顺溜,正要再言语上一番,一个不留神,瞥到德正,瞧着不是好脸色,就赶忙刹住车,急忙解释,“你先别着急,我没答应,没答应。”
“真没答应,”福福保证,“我呀,和你家我大娘费了不少嘴皮子。”
“都要吵起来了,”福福想了想,也差不多,“但是,但是,我呀,还是说服了我大娘。”
“你放心,放一百个心,”福福拍拍胸脯,又是一通保证,“我是不会答应的!”
福福表了这一通的态,也没见德正态度好转,不接话也就算,站着不动,还能感觉的有了火气。
不应该啊。
不过略一寻思,福福也就恍然:估计当面被她这么嫌弃,本就不同意的,但听着应该也不好受。
“你呀,别想太多,”福福不知哪里来的善解人意,开导上了,“这事咱俩是你不情,我不愿的,都不吃亏。”
“我话虽说的不太好听,粗糙了点,但道理是明摆着的。”
大半夜的,福福好话也说了几句,虽然看不清德正啥脸色,但想着应该也够用了,刚要闭嘴不说了,就听那边语气低沉,问了句,“然后呢?”
“然后?”福福纳闷,脱口而出,“啥然后?”
“你说道理是明摆着的,”德正也不拧,好心还解释了句,“啥道理明摆着。”
额,福福一时愣住,但随即就歪着头:这不就是明摆着吗。
“就是,就是,”福福犟不过,看人还等着回话,“就是之前说过的啊。”
“之前说过啥,不记得了。”
甩手甩的到时快,福福也是好脾气,不想吵,就心平气和,长话短说,摊开手,“咱俩不合适呀。”
这下沉默,不言语了。
有好一阵,福福没来由的,精神紧绷,刚要松口气,就听屋门吱扭一声一声开了,吓了福福一跳。
“姐,”是益哥,正站在屋门口,看了自家姐姐,又看了德正,糯糯的,“德正哥。”
“你不屋子里读书,咋出来了?”福福走过去,摸了摸他穿的衣衫,还好,加了一件,月夜越发凉,得添衣了。
“姐姐,我书读的累了,”益哥也出了屋门,站在福福身边,拉着福福一休,“想出来和德正哥说说话。”
小家伙就这点难防,小小年纪,瞧着懂的不少,还老是一脸无辜,确实难防。
“姐姐和你德正哥说完了,”福福拍拍小家伙的头,爱意一涌上心头,就又胡乱的揉着他的小脑袋,益哥笑着躲开,“你们院子里说会话吧。”
大半夜的,德正不好进屋,只能院子里待着。
福福说完,就自顾往屋里走,就听益哥颠颠的跑了几步,一口一个德正哥,叫的甚欢,还问这问那,声音清脆。
福福笑,轻掩屋门,坐在炕上,听屋外他们的欢声笑语。
炕很热,屋里也暖和,清亮的月色溢满,闻着仅在眼前的书香,福福支着说桌,身心格外放松。
屋外益哥笑的格外欢快,咯咯的笑不停,还惹得家里公鸡母鸡也躁动一番,躲在鸡窝里,不安分。
福福轻拍窗子,嗯,鸡窝就静下来了。
透过窗子,福福看益哥绕着德正转,口里也乖乖的回话:近来读了哪本书,写了多少大字,又生出了什么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