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哥早就把饭菜做好了。
按她交代的,年糕豆包,还热了一块豆腐,屋里放了饭桌,拿了碗筷,桌上几碟小咸菜,热乎乎的豆腐块放了盐,添了水,也端上炕,等都弄好了,就看着福福,“姐,我们吃饭吧?”
这顿饭,福福嘴里嚼着,却吃不进滋味
心里想着事,想着小丫头,想着可能面临的结局,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吃进嘴里的饭,也艰难下咽。
益哥该是也差不多的,一声不吭的吃着饭,碗里的豆包,吃了好几口,还剩了大半,桌上的咸菜,也是没夹几口。
“姐,”终于,益哥抬起头,手里拿着筷子,看向福福,“姐,我吃不下。”
说完,就放下筷子,碗里剩了豆包,蔫蔫的,这还是两人头一次剩了饭,吃不进,是一丁点都吃不下,就是强咽,也是艰难。
她也跟着撂了筷子,姐弟俩饭桌上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话。
家里狗子凑了来,支棱着脑袋瓜,许是察觉两人心情的不快,也一道蔫蔫的,怂拉着耳朵,低垂着眼皮,兴致很不高。
都在想着小丫头,也在担心她,她下地,收拾了碗筷,让益哥屋里读书,然后瞅了眼老爷子留下的书箱子,走过去,蹲在跟前,轻轻打开,细细看了起来。
剩的几卷书,都好好的摆着,一本搭着一本,格外细致。
这些书啊,福福拿了一本掂在手,很是小心,都是老爷子留给他们过活的,不到万不得已,她本是不打算动用的,但眼下,福福心想,也翻出老爷子留的那页纸,对着一本本书,算着价钱。
若是能换了小丫头自由,也是值的。
世上受苦受累的虽多,她也不是救世主,总管不了那许多,但眼下,小丫头这般,她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不做。
自己能做的不多,但既然有余地,能做些什么,她也就管不了那许多,她手上拿着书卷,淡淡的书卷香气传了来,惹得她忍不住翻了起来。
就这样,蹲在书箱跟前,翻了一卷又一卷的书,对着老爷子留下的单子,又比对了一下,大概算了书卷能换的银钱。
挺多的。
福福心想,这些书卷,也蛮值钱的。
她又把书卷一本本的装进去,细心放好,这一本本书,可是救命钱,得小心放好。
书箱子刚收妥,她起身一回头,就见益哥也正看着她,手里拿着书,那眼底,瞧着她,满是柔光。
“姐,我们有了引起,再赎回来。”
小家伙还安慰她,这箱书,福福知道,益哥本是爱书之人,看的很重,他这般说,是念给福福,估计也是说给自己听。
福福忽然笑了起来,那暖暖的朝阳升起,照着窗子,红红的射进来,丝丝柔和的光,扑了满脸,又温柔又细致。
福福一笑,益哥也嘴角上扬,跟着眯了眼,弯了月牙形,姐弟俩沐浴在晨曦中,满怀希望。
这份希望,好似忽然就从心底生了出来,不知不觉,跟着新出的朝阳,悄悄的,就扎了根。
益哥也是的,和她一起,扭过头,看着窗外。
那窗台的一篮篮菜,生了光辉,一大早就挺直了腰身,绿油油的一片,长势格外喜人。
这是生的希望啊,福福坐在炕沿,看着晨曦的光一点点照下,在菜叶子间留下一圈圈的光影,好似铺了一层,化开之后又上了色。
这勃勃的生机,让她想起了小丫头。
小丫头该是也如家里菜园子的菜一般,虽是寒冬时节,但也勃勃的长着,耐着寒冬,等着初春的来临。
一片片叶子,一颗颗果实,都是成长的收获。
这些收获,需要自己的茁壮成长,当然,也需要细心的呵护,要培土、要浇水、要除草、要守着它们长大,耐心等着收获。
这些,都是一个个生命的过程。
她和益哥奇奇的看着窗外,看着外头的朝阳初升,然后一点点爬上山头,朝霞也慢慢散去,日光变的耀眼,越发明媚。
这是一个忧愁的早上,也是一个静谧的早上。
益哥慢慢翻着书卷,并不招忙,一点点的,翻了几眼就合上书,看着窗外,嘴里嘀咕着,背着书,感受着日头的明亮和书卷的安宁。
她,看的入了神,一时就屋里坐着不动。
她没凑到菜篮子跟前,也没坐在床边,只远远的,坐在炕沿一角,盯着外边瞧,思绪陷入沉思,想着久远的过往,和不长远的将来。
脖子扭的累了,她就上手揉揉,刚一抬手,就见大门口柔儿和水灵两个进来了,今儿,却是比寻常日子晚了不少。
她出门,把两人领进东屋,还没开口问,柔儿就开了口,“福福姐,我们今儿是在兰儿家吃的。”
“昨晚也是,”说完,就捂嘴笑,“兰儿婆家来了人,过来走亲戚,叫上我们去吃饭。”
福福就笑,“这是走动了?”
兰儿定亲没两天,就走动上了,还挺好,她也跟着欢喜,刚问出口,柔儿就笑着点头,“我今儿才正经见了人,”柔儿放下巾子,“没定亲之前,我娘压根不让我往跟前凑,这不定了亲,我才看清。”
想了想,就念叨起来,“福福姐,我看那人也不大丑,年岁却是大了点,但我见兰儿欢喜,该是也还行。”
说完,眼角就越发生了笑意,凑到福福跟前,躲着水灵小丫头,小声说,“福福姐,我见他看兰儿,哎呦,那眼神,”说完,嘻嘻一笑,有着小姑娘的娇羞却也有女孩子家家说着悄悄话的耐不住,笑过之后就又开了口,凑到福福耳边,继续说,“就是看兰儿的眼神,那人一看,兰儿脸就通红,到处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