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菜(甜菜)的种植是政府强制的。
因为HS有糖厂,为了满足糖厂原料的供给,每个旗县公社都有任务,逐级分配。
农民其实很不愿意种植,看起来是一种经济作物,事实上农民辛苦半年很难获利。
一来糖菜除了叶子可以喂猪没有什么用途。
二来种植又特别费地,吸收了地里大量养分,对来年作物不利,而且不能重茬种植。
三来最关键的原因是体制问题。
政府强制农民种植,农民不得不种。
种好后倒是有人收,收购商只有一家,就是糖厂派出的糖菜站。
问题来了,价格、标准和度量衡都是糖厂说了算。
农民必须种且必须卖给他还不能挪作他用(比如喂猪),盘剥是必然的。
一年生产队派出文哥去卖糖菜,连牲口带车带糖菜过磅,总重壹仟叁佰五十斤。
第一批上好的糖菜定等三等,就是最次的。
削的很干净的糖菜扣除土分百分之十。
你以为这就完了,还有你更想不到的。
卸完糖菜回皮(称骡、驴和车的总重),答案是一千四百一十斤。
明白了吧,扣除土分,不算六七百斤糖菜,倒贴一头二百多斤的大叫驴才能对上糖厂的账。
这才是农民不愿种植的主要原因,关键没个讲理的地方。
还有一件事,糖厂在土默川设立了三四个糖菜站,一个站对应的四五个公社。
有一年,一个糖菜站请驻村和邻村的村干部喝酒,主题就一个,请他们安排农民来偷糖菜,你没看错,请偷。
原来糖菜站超量足额完成厂部任务后,发现站里还剩十几万斤糖菜没法处理。
你说这多出来的十几万斤从哪里来的?
一斤按八分钱算还一万多,在当时枪毙都够了。
村民明偷还拉了十几天,这是真事,参与人都健在。
农民一年的辛劳结束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工作,那就是交公粮。
公粮分为两季,夏粮和秋粮。
夏粮主要是小麦,现在我们知道种了那么多地的麦子最终去哪儿了。
夏粮缴纳时李之重那时还没穿回来,闹哄哄的父亲不可能领他。
缴纳秋粮时,他一提想跟上看看,父亲沉吟了一下就答应了。
只是告诉他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李之重没当回事儿。
土默川有两个公粮集散地,也称粮库,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都靠近铁路,原因就不必说了。
口肯板升交粮地方叫桃斯豪粮库,也是最近的粮库,也有二十多里地。
交粮运输工具大胶车是首选,但不是唯一,马驮也是重要的辅助。
秋粮主要是玉米和高粱,生产队每年分粮以前要留足公粮。
甚至有些队先少分一点儿,这是为照顾那些即将断顿的人家,等交完公粮再做分配。
公粮都是队里精选的粮食,颗粒饱满,干净无杂质干透了的一级好粮。
由于是政治任务,没有哪个队长敢糊弄的。
一大早吃过早饭,天蒙蒙亮就出发了。
七队的两辆胶车一起出发,三套马车,每车拉一千多斤。
四五匹马几个大叫驴每个驮一百多斤。
一趟三千斤左右,这样的标准最少还要跑五趟。
文哥赶的大胶车走在最前面。
李之重坐在车顶玉米袋上,一颠一颠向前晃悠着。
早上有些冷,没出村他就爬了下来,和父亲一起跟在队伍后面。
送粮的社员有十来个,赶车的两个,一个人牵一个牲口,下来就是队长和会计了。
大家都是午饭自备,记工没钱。
一路上,遇见各式送粮队伍,肩挑人扛的不在少数,没有丰收的喜悦,只是默默前行,不知道要面对怎样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