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白扇(1 / 2)

 色衰爱弛,风华不再,世间女子对美貌的追求往往会成为一种执念,如猩嗜酒,鞭血方休。

而白扇要的,便是这份执念。

如果予你美貌皮囊,换你十年寿命,你,换不换?

《百灵潭白扇》

(一)

赵家庄的小姐今日出嫁,喜乐鞭炮响了一路,好不热闹。

下轿时一阵风吹过,掀开了盖头的一角,围观的众人惊鸿一瞥下,纷纷发出惊叹之声。

明眸善昧,肌肤赛雪,赵家小姐竟美若天仙!

早闻赵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一直待字闺中,无人得见真颜,今日一见,当真是绝世佳人。

一片啧啧称赞中,红盖头下,赵小姐轻抚上自己的脸颊,莞尔一笑。

半个月前,她还在房里捧着嫁衣,对镜自怨自艾。

镜中的人脸大如饼,肤色暗沉,麻子遍布,眯眼塌鼻,实在是集世间丑陋之最。

她越看越绝望,伤心之下伸出手就想把镜子砸掉,却有一个声音在身后淡淡响起:“女为悦己者容,赵小姐愿意做笔买卖么?”

她惊骇回头,房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白衣女子。

女子一身轻灵之气,长发如瀑,头上插着把扇子,颈间一枚玉梳饰样的吊坠,眉眼清冷,绝美脱俗。

赵小姐立时看痴了,一只手不由抚上了自己的脸。

女子望向她,取下头上的扇子与颈间的玉梳,在手心一摊,一片荧光中,扇面与玉梳瞬间扩大了数倍,她声音清越,却又带着无尽蛊惑:

“我能予你美貌皮囊,只要你付十年寿命,你可愿意?”

(二)

白扇的买卖一向明码标价,价格在五年至二十年寿命间不等,童叟无欺。

流云梳,浮烟扇。

她轻轻梳过一个个女子的长发,那双双渴求的眼眸凝望着皎如明月的扇面,按照她的指示,在心中想着最为欢喜的事情。

浮烟扇上便会幻化出各种各样的场景。

有时是一片花海,有时是清风掠过浮云,有时则是春雨绵绵的小楼……

云烟缭绕间,流云梳一下又一下地梳着,便成全了世间女子一个个瑰丽的梦。

有一位相国夫人,原已貌极,却仍怕拴不住相国的心,巴巴地用五年寿命换得锦上添花。

还有一位姑娘,颜陋不堪,整个北陆南疆只怕也找不出比她更难看的人了,她孤苦了一生,只愿寻一良人相伴相依,白头偕老。

感受到她强烈的渴望与执念,于是,白扇出现了。

这是她收取过的最大一笔酬金,整整二十年寿命。

交易之前她一声叹息,问女子当真不悔?

女子面庞坚毅,眸光闪动,宁死无悔。

于是她便成全了她,缭绕的云烟中,丑陋的容颜脱胎换骨,女子终于获得了一生渴求的美丽。

她觅得了如意郎君,实现了贤妻良母的夙愿,却在成亲三年后,死于一场大病。

弥留之际,她望向虚空中的白扇,苍白一笑,唇角喃喃了三个字。

我不悔。

不悔用寂寥一生,换得这三年欢愉。

她心满意足地去了,却叫白扇郁郁难抒。

这份成全,究竟是对还是错?

月下湖边,她轻轻取下颈间的流云梳,摊开在了手心,梳身立时扩大了数倍。

荧荧微光中,那玉色温润的梳身上,幻化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虚空安静沉睡着。

那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女童,眉眼清秀,周身笼着荧光,就如一个小精灵般。

白扇的眼底瞬间溢满了柔意。

“阿苏,阿苏。”

她轻唤了几声后,眼眶竟不觉湿润,良久,她默然叹道:“你说我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凉月寂寂,她的阿苏自然不会回答她,夜风中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错、错、错,当然是错了,害人性命,简直错得离谱!”

她一惊,瞬间收回流云梳,倏然转身

月色下,一个身影从树上翻了下来,落在地上,懒洋洋地朝她一笑。

“妖精,做了坏事又心里不安,你倒是有趣。”

(三)

剑眉星目的少年,风中衣袂飞扬,抱着剑挑眉望向她:“师父说大部分山野精怪化作女子都是貌美如花的,怎么你这个扇子精却一脸的愁云惨雾,活像个黑寡妇,真叫小道士我收妖都提不起兴趣。”

少年说着双手一摊,一副无奈的模样。

白扇不去理会他的调笑,只暗自凝神,冷着一张脸道:“我饮风霜雨露,吸日月精华,从不曾害人性命,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与你何干?你不去捉那些厉鬼,反倒纠缠于我,是个什么道理?”

少年勾了勾嘴角,无赖一笑:“道士捉妖,天经地义,谁要和你讲道理。”

话一出口,长剑已同时出鞘,挟风直直逼近白扇,白扇一个闪身,头上的浮烟扇已落入手中,瞬间扩大,向长剑凌厉扫去。

白影黑衣一触即发,在空中一番交手缠斗。

飞沙走石间,林中却忽然传来了一阵难闻的异味,少年神色一变,一个后跃,竟扔下白扇向林中匆匆追去。

临走前,他回头一望,一双眼眸漆黑透亮,在月色下粲然若星。

“妖精,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白扇收回浮烟扇,细细一闻,辨出那异味乃尸鬼身上的味道,看来这小道士原是在追这只尸鬼,却不知怎么缠上了她。

她摇了摇头,暗叹流年不利,身形一闪,踏风而去。

她不会知道,从这一天起,自己已经惹上一个**烦了。

百灵潭之中,千妖百鬼没有不知道这样一个名字的,伽兰天师。

他云游四方,法力高强,专门降妖除魔,叫一众小妖闻风丧胆。

而白扇惹上的这个麻烦,便是伽兰天师的小徒弟,不凡。

(四)

乌衣巷口,落日余晖。

白扇这笔生意的主顾,叫做余娘。

简陋的小屋里,躺在床上的女子,面容憔悴,满头白发。

竟是未老人先衰。

余娘艰难地坐了起来,白扇打量了她一眼,虽是病容衰残,却不难看出她原是个极秀美的女子。

她望着白扇,颤着手抚上满头白发,气若游丝:“我家相公要回来了,他考取了功名,要来接我进京了……我不想让他见到,见到我现在这副模样……”

白扇叹了口气,这笔生意,她并不想做。

余娘的模样一见便知时日无多,哪还有多余的寿命付给她呢。

她皱眉道:“你还是好生养病吧,你相公若是真心对你,不会嫌弃你的。”

余娘的泪水立时夺眶而出,挣扎着从床上翻下来,跪倒在白扇面前。

“求姑娘成全,要我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嘤嘤哀求中,又是一出戏里唱烂的桥段。

娘子在家苦等了十年,上京赶考的相公忽然说要回来了,旁人都道他在皇城早已娶了大官的女儿,平步青云,此番回来只是为了休掉糟糠之妻。

痴情的女子却不愿相信,只想重回当年的桃花娇颜,再对心上人嫣然一笑。

白扇摇了摇头,扶起余娘,淡淡道:“我的最低酬金是五年寿命,你觉得自己能付多少?我是不做亏本生意的。”

余娘一急,还想说些什么,却是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她死死抓住白扇的衣袖,泪眼决绝:“我自知时日无多,不求长相厮守……只要再见他一面,再见一面就好……”

苦苦哀求中她头一偏,昏死过去。

地上血迹斑驳,殷红点点,像一树枝桠缠绕的桃花,芳菲落尽。

白扇的手轻颤起来,这一地鲜血灼伤了她的眼,眸中画面闪烁起来,火光、惊雷、萧寒、温热的身体挡在了她身前,鲜血四溅……

那年百灵潭的寒夜,她抱着即将魂飞魄散的阿苏,跪倒在主人春妖面前,也是这样撕心裂肺的决绝。

“只要再见一面,再见一面就好……”

倔强泪眼中,春妖怜惜一叹,施尽法力强留住了阿苏一缕魂魄,锁在了其真身流云梳里,交给了她。

从此她便踏上了收集寿命的漫漫长路。

凡人十年,可换阿苏一年修为。

这流云梳上,如今已积累了数百年的寿命,却还是远远不够。

她的阿苏,还只能幻出孩童的模样,附在这流云梳身上。

有时她是静静沉睡的。

有时她是醒着的,会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眉开眼笑,用软软的声音轻轻唤她:“姐姐,姐姐。”

那声音叫得她心都柔化了,她常常叹世间女子用情太深,执念太深,最终伤人伤己。

却不知,雾里看花,看不清的总是自己。

为你跋山涉水,为你等候一生,不弃不悔的漫长岁月中,只要再见一面。

再见一面,就好。

白扇抚过余娘的白发,涩然一笑:“也罢,便做一次亏本买卖吧。”

屋顶上,少年抱剑支着头,透过瓦片间的空隙,将屋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星月下,他的眼眸漆黑透亮,唇角一弯:“真是有趣的妖精。”

(五)

孟兰生一走进屋里,房梁上的白扇便闻到了一阵似有若无的异味。

她皱了皱眉,难道附近有只尸鬼?

余娘迎了上去,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桃花般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

孟兰生却嫌恶地避开她的手,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冷冷地甩在她身上。

“这是给你的休书,从此我们再无瓜葛。”

余娘如遭五雷,捧着休书颤抖着身子,不可置信地望着孟兰生,孟兰生却看也不看她一眼,甩着袖子便要走人。

白扇眉头一蹙,见余娘哭喊着扑了上去,拖住孟兰生的腿,一声声唤着“相公”,泪眼朦胧地不让他离开。

果真是这样的结局,痴情女,负心汉,甜如蜜的誓言,到头却是插心底的毒药。

白扇摇了摇头,却眉心一动,忽然发现房里的尸气骤然变浓,她正觉不对时,只见下面那孟兰生被余娘拖着,竟渐渐不耐烦起来,眸中杀气毕现,缓缓扬起手,朝余娘头顶毙去……

她脸色一变,不及细想便跃下房梁,一把掠过余娘,那尸气在这瞬间扑面而来,浓烈至了顶点!

孟兰生一招未得手,面目扭曲地望向她,一脸狰狞。

白扇这才悚然发现这尸气竟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还来不及反应,孟兰生便已伸出獠牙扑向了她,白扇护着余娘,浮烟扇不及出手,眼见孟兰生就要扑上来了,却是疾风一扫,一把长剑挡在了中间

“尸鬼王,叫爷爷好找!”

少年戏谑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剑光一闪,孟兰生一个后跃急忙避开。

少年回头朝白扇眨了眨眼:“妖精,我们又见面了,我说过会再来找你的。”

(六)

剑影如风,矫如银龙,孟兰生被逼得好生狼狈,不凡弯嘴一笑,剑不停当间从怀里取出符纸,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奋力招架的孟兰生立时脸色大变,目光慌乱地一瞥,就瞥见了一旁瑟瑟发抖的余娘。

白扇正凝神观战,并未发现孟兰生穷凶极恶的目光,却见不凡眸光一厉,单手结印,一声破空喝道:“五雷火,结!”

孟兰生堪堪躲过这一下,不凡的长剑带着天雷火却紧逼而来,电光火石间,孟兰生一个兔起鹘落,抓住瘦弱的余娘一把挡在了身前。

不凡瞳孔骤缩,手中长剑却来不及收回,挟着天雷火直直刺进了余娘胸前,鲜血喷涌而出。

那火光映得孟兰生面孔扭曲,他被灼得一声叫唤,身子忽然软了下来,和余娘一起瘫在了地上。

不凡抽出长剑,伸手疾点上余娘的几处穴道,却有一缕青烟带着异味自孟兰生头顶散出,瞬间飘向窗外,消失不见。

“该死!尸鬼王要脱身逃走了!”

他一声恨骂,衣衫翩飞,最后望了一眼奄奄一息的余娘,一咬牙,跟着那缕青烟翻出了窗外,持剑追去。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白扇呼吸一窒,飞身上前扶起了浑身是血的余娘。

汹涌而来的愧疚漫上心头,鲜血沾上她一尘不染的白衣,她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余娘从她怀里挣出,艰难地向地上的孟兰生爬去。

孟兰生被那尸鬼王上身,精气早就被吸干,此刻躺在地上的,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余娘却含着笑,盈盈如水的眼眸深情地望着孟兰生的尸体,她伏在他的胸前,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声音微不可闻。

“兰生,我等了十年,盼了十年,终于等来了你……”

她的脸上升起一抹红晕,露出少女般的娇羞,眸光却是一点点迷离涣散。

“我还记得送你走的那天,你在我头上别了一朵桃花,它开得那么灿烂那么美,就像我们成亲时的一样……”

余娘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仿佛在回忆憧憬着什么,含着笑,终是一点点合上了眼眸。

白扇白衣染血,双手无力低垂着,她看着这一幕,许久一动未动。

窗外的月光洒了进来,照在她雪白的脸上,久久的沉寂后,她终于一声长嘶,摸向颈间的玉梳,眼眸陡然狠厉起来。

白衣一翻,跃出窗外,朝着尸气的方向追去。

(七)

白扇和不凡结成了暂时性的追凶同盟,这是她之前从未想到过的。

尸鬼王躲进了山里,他们联手追捕了十天,却还是没能捉住那只狡猾的尸鬼。

山洞里,一堆篝火前,不凡吹着小调,架着剑兴致勃勃地烤着一只野兔。

白扇看着他手里那把用来烤野兔的剑,默然无语。

若是没看错,这把剑便是伽兰天师名震天下的伏龙剑,死在这把剑下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

如果他们有幸看到这一幕,只怕会死不瞑目。

白扇一声叹息,不凡似乎知道她所想,嘻嘻一笑:“烤妖怪也是烤,烤兔子也是烤,百年之后不过一把废铁,又何必执着一个虚名。”

说着他举起烤兔,凑到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边还用手扇着香气夸张道:“哇,好香啊,真是比醉仙楼的八宝鸡还要香,说不定能把那只尸鬼王给引过来……”

“他只喝人血,**气。”

一个淡淡的声音打断他,不凡一愣,抬头对上白扇波澜不惊的眼眸。

片刻的沉默后,他哈哈大笑,指着白扇啧啧摇头。

“你过去的几百年一定很无趣,我捉了那么多的妖,头一回见着你这样古板的,你不去做学堂里的教书先生当真可惜了。”

白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凡笑完后耸耸肩,将烤兔往她面前一递。

“要尝尝我的手艺吗?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白扇摇了摇头,望着不凡开口道:“你的罗盘感应到那只尸鬼了吗?我觉得那股尸气越来越淡,它可能已经逃出这片大山了。”

不凡大咧咧地往后一靠,吸着气撕了一块兔肉下来,津津有味地塞进嘴里,随口道:“谁知道呢,看不出你这扇子精倒还挺讲义气的。”

白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懂。”

她站起身来,向洞外走去,一身白衣洒满了月光,如梦如幻。

不凡看着她清灵的背影渐渐远去后,撇了撇嘴,又撕下一块兔肉,塞进嘴里,若有所思地嚼着。

山头上,白扇摊开手心,流云梳闪着荧光,幻化出了那个小小身影。

“姐姐。”

乖巧娇俏的声音,精灵可爱的小女孩站在幽光中,仰着小脸咯咯笑道:“姐姐唱歌给阿苏听。”

白扇的目光温柔如水,她注视着小女孩,张了张嘴,却是脸上一红,有些讪讪地小声道:“姐姐不会唱歌。”

话音刚落,一阵哈哈大笑便从身后传来,不凡抱着剑从树影里走出,眨着透亮的眼眸一声笑道:“小鬼,你这姐姐笨手笨脚,除了给人梳梳头发什么也不会,还不如叫哥哥来给你唱。”

他笑嘻嘻地走到白扇身边,不去管她面如冰霜的样子,只对着那个幽光里的小小身影放肆打量。

“这便是你四处筹集寿命的原因吧,果然是重情重义的妖精。”

阿苏漆黑的大眼睛好奇转动着,她平日从未见过生人,此刻见着不凡兴奋不已,拍着手掌声音软软道:“那哥哥唱歌给阿苏听。”

不凡嘴一弯,抱着剑笑道:“好啊,阿苏想听什么,哥哥可是天南地北什么歌都会唱,不过最拿手的还是红袖楼里姑娘们唱的小曲……”

他眉飞色舞地正要说下去,白扇却手心一合,“阿苏累了吧,好好睡吧。”

点点荧光中,那个小小身影打了个呵欠,眼眸疲惫地就要合上,软软的声音却不甘心地嘟囔道:“阿苏不累……阿苏想听哥哥唱歌……”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幽光里的小人儿终是缩着身子睡了过去,流云梳的光芒缓缓灭去,玉梳眨眼又变回了原来吊坠的大小。

不凡一阵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指着白扇连声道:“喂,你这是嫉妒报复!阿苏明明想听我唱歌的……”

白扇充耳不闻地将流云梳重新挂回颈间,瞥了一眼不凡,转身便要离去,却凌空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她蹙眉回头一望,不凡的眼眸依旧粲然若星,唇边不羁的浅笑却带了一丝认真。

“别老是一副冷冰冰别人都欠了你一千两黄金的模样,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说不定小道士我心一软就愿意帮你呢。”

白扇淡淡地抽出衣袖,抬头望向不凡,声音轻缓却又不容置疑:“我不需要你帮,你也帮不到我,我和阿苏与你并不是同一种人,此事一结,我们便大道东西,各走各路吧,只请你到时不要再纠缠为难我与阿苏。”

她一顿,接着道:“若是死在你那把伏龙剑下,倒真是不值了。”

冰雪般的脸庞试着勾了勾嘴角,却发现自己还是做不来这种表情,于是有些气馁地叹了口气,转身而去。

她没有看见,身后的不凡微微一怔后,摸了摸鼻子,好笑地勾起了嘴角。

白扇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路,却还没走出几步,衣袖又被抓住了。

不禁微蹙了眉头,她转身正要开口,却见不凡朝她扬了扬眉毛,望向山头下的城镇努了努嘴。

她偏过头,朝他示意的那个方向看去。

山头下的万家灯火中,有一处地方朦朦胧胧地升起一团黑烟,她细细一辨,神色猛地一惊

竟是那只尸鬼王的气息!

(八)

风月馆前人来人往,七彩的琉璃盏在风中流转,夜色之中,楼上楼下,一群莺莺燕燕伸出藕荷似的手臂,娇笑地招揽着生意。

今夜是风月馆的大日子,百花争艳,恩客齐聚,将选出风月馆的新一任花魁。

不凡抱着剑,望着匾额啧啧叹了半天,俊秀的少年面庞引得楼上几位姑娘频频注视,纷纷将手中的香帕掷了下来。

门口的老鸨更是一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手中的帕子殷勤地直往不凡脸上甩,“好俊的少侠,快请里面落座,今夜我们这可热闹得很,花魁竞标就要开始了……”

浓郁的脂粉味熏得不凡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身边的白扇已经旁若无人地上前,他赶紧拉住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一身白衣。

“你便这样进去?”

白扇一声反问:“不然如何?”

她抽出衣袖,衣衫轻拂间踏进了馆内,不凡在她身后伸出手,张着嘴哭笑不得。

里面那群龟孙子该不会以为他提前包了花魁吧?

风月馆内,一片莺歌燕舞,不凡跟在白扇身后,不留痕迹地护住了她,替她挡掉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

他左右望了望,心念一动,凑近白扇耳边不怀好意地笑道:“也把你家阿苏放出来见识见识呗,今夜可是大场面。”

白扇回头别了他一眼,正色道:“你的罗盘有动静了么?我们在山头时发现这里尸气最浓,进了里面来却反而感觉不到了,那只尸鬼可能刚吸过人血,暂时掩盖了身上的气息。”

不凡摊了摊手,不置可否,取出怀里的罗盘,低头仔细察看。

银色的小针微微颤动着,却没有什么大的反应,看来那只狡猾的尸鬼的确掩盖了身上的气味,让罗无法感知到。

不凡心下了然,抬头正要开口,一股浓郁的香气却扑面而来,艳丽的帕子下,竟又是之前在门口要拉他进来的那个老鸨。

她领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扭着水蛇腰在馆里穿梭着,娇笑着催客人们开始下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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