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忧为唐伶倒上酒,也不等她,先咚咚咚一口喝尽,一股灼热之感从嗓口直奔而下,经胃,再经贯于小腹,很快又往上腾升,逼上胸口,再直冲脑门,紧接着,眼前的唐伶模糊了,酒模糊了,屋子模糊了,深灰的迷雾中晃动着丁谓的面孔,还有娘,就象回到了十年前的墓穴,娘一身是血、面如金纸,奄奄一息。
莫忧突然笑了:“说得好,什么狗屁礼教,才使得这么多的混账男人寡情薄义,玩弄了女子就丢在一边,等孩儿长大后,还得去孝敬他,以他为尊,这个世界如此可笑,一夜风流非但不需要承担责任,还会多出个后辈子孙用来使唤,这天下有了我莫忧,我定教天下恶心男人知道什么叫做不负责任的后果。”
……
唐伶醒来的时候,窗外正透着灰白,晨曦投落在屋内粗糙破旧的家具上,四周静寂,无鸡鸣无人语,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酒味,一只硕大的陶制酒坛歪倒在桌旁,两只碗一正一倒的放在桌上,扭头见躺在身边的莫忧面若桃花,忙伸手拭额,觉微烫,柳眉蹙起,莫忧慢慢的睁眼笑问:“怎么,我发烧了么?”略有鼻音。
唐伶点头:“是的,你休息会,我去让那老头给你抓药。”说着下床。
莫忧拉住她的手,笑道:“又不是深闺弱质,哪里就这么经不起,你的伤口如何?”
唐伶淡然道:“我也把这话原话奉还给你。”
莫忧莞尔一笑,闭目道:“天色尚早,我们再睡一会,养好精神就离开这里。”唐伶依言躺下,又摸了摸枕下的剑,这才闭目睡去。
复醒时已是日上三竿,唐伶没有睁眼已闻到了空气中的杀气,心中一警,在跃起之前已握剑在手。
桌旁坐着一人,笑意盎然,锦袍玉冠,手中折扇轻摇,正是唐采华,他身后站着叶策,严肃的脸上隐约耸动得意的笑意,在他们四周,恭敬的肃立着十余持刀人,都是唐家堡的高手。
唐伶冷眼斜睨,先是摸了摸身边紧闭双目的莫忧,额头似乎越发烫了,不过呼吸均匀,低声唤道:“莫姐姐,莫姐姐。”
莫忧沉沉的皱了皱眉,轻呢一声,唐伶开始紧张,杏目一瞪,一把揪住莫忧的衣襟,喝道:“莫忧!你给我醒醒!”
莫忧绵绵睁眼,瞳孔散而无神,她略带惊异的睡眼看唐伶,用手撑着坐起,唐伶的双眼冷得令人发悚,莫忧下意识的侧过脸,目光落在正挑眼相戏的唐采华身上,分散的魂魄顿时归于一体,迷芒的眼神慢慢积蓄起凌厉和深邃,她拍拍唐伶的手,示意她不必紧张。
唐采华放下扇子,细眯的眼中闪烁着恨与怒,却不说话,唐伶扶起莫忧,一语不发往外走。
唐采华勾勾手指,围上来几人,阻断两人的去路,门没有关,可以看见院子里跪着两人,老汉与一个半老妇人,想必是他婆娘,他们埋着头微微颤栗。
莫忧道:“放了他们俩,他们是无辜的。”大概是因为发烧,语气有些软。
唐采华笑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无辜?莫姑娘不如亲自问问他,是不是无辜的。”
老汉小心的抬起头,心虚的看了两人,又慌忙垂下头,莫忧似乎明白了其中的真相,唐伶却道:“你详细告诉我事情经过。”
唐采华笑道:“很简单,这老东西昨夜偷听到你是唐家堡的逃寇,就深夜跑到采华轩来告了密,哈哈,当然了,我唐采华也不能不感谢他,五十两白银,如何?”
唐伶冷漠的转过脸扬声问老汉:“他说的是真的吗?”
老汉吓得咚咚咚的磕头不止:“小的该死,小的一时财迷心窍,女大仙饶命。”
莫忧拉住唐伶的手,怕她一时怒起杀了老汉夫妇,不料唐伶只是淡淡一笑,便转过头向唐采华道:“我如今受了伤了,不是你们这么多人的对手,想抓我回去就动手吧。”
唐采华拍掌笑道:“你还是识时务的,不过这位莫姑娘,也走不了。你骨子里也流着唐家的血,怎么会不知道,得罪了唐家堡,绝没有舒服脱身的。”
唐伶目光一沉,冷笑道:“不错,你既然知道我也流着唐家的血,自然不会不知道强我唐伶所难,是更加不会有舒服日子过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