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躬身道:“陆天行和袁崇焕分别在笔架山和杏山海岸重创后金大军,如今的形势对我军极为不利,崇祯已无后顾之忧,可遣举国之兵力来对付父王,故而我们唯一的出路便是趁袁崇焕立足未稳,各地勤王之师未及抵达之时,一举夺下京师。”</p>
福王点了点头,皱眉道:“你三弟和邹大人亦是如此言说,只是我军与洪承畴恶战多日,人马损伤已然近半,如今只有不足八万人马,能否敌得过袁崇焕闻名天下的关宁铁骑都尚未可知,即便战而胜之,恐怕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何还能攻下屯兵十数万的京城?”</p>
福王此言,也正是戳中了朱由桦和邹文龙的痛处:诚然,如若退守河南,叛军要面对的则是朝廷举国之兵的围剿,必将陷入绝境;因此只有趁袁崇焕大军人困马乏之际,各地勤王之师不及赶到之时攻下京城,才可能有一线生机。</p>
然而,真能攻得下么?</p>
朱由崧拱手道:“父王所言甚是,如今横亘在咱们和崇祯之间的朝廷兵马,不仅比我军多,而且还比我军精,恕孩儿之言,无论进退,其实咱们都已无任何胜算可言,所谓的攻取京城,只不过是在给自己留下一丝希望罢了。”</p>
福王闻言颓然坐倒在了椅上,先前他之所以犹豫不决,便是因为想到此时无论进退,都无疑是九死一生之境地。</p>
朱由桦和邹文龙也无奈地垂下了头,顿时明白了朱由崧方才为何会赞同自己的观点:大家很快都要走向灭亡,还考虑甚么世子之位,还计较甚么争权夺利?朱由崧的这番话,三人不是没有想到,只是先前谁也不肯说出口而已。</p>
福王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崧儿说的不错,进是败,退亦是败,咱们还在这里商讨个甚么?我军自起事后,一路皆是势如破竹,朝廷守军无不是一击即溃,可本王万万没想到行军至沧州,却被这个初出茅庐的洪承畴绊住了手脚,错过了赶在袁崇焕的勤王之师回援前拿下京城的良机,唉,罢了,罢了。”</p>
厅堂内立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众人都清楚地知道:如今无论作何决断,都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而已。</p>
朱由崧的话却打破了这如同死一般的沉寂:“巨鹿之战,项羽以六万楚军大破秦军二十万;赤壁之战,孙刘联军更是用区区五万人马便击溃了曹操号称八十万的大军;远的不再赘言,即便是我大明朝,太祖皇帝只用二十几万兵士就击败了拥兵近六十万的陈友谅,方才有了大明。如今,敌军还不到我军的三倍,父王万万不可灰心啊!”</p>
福王又摇了摇头,叹道:“可惜本王如今既没有万人敌的项羽,也没有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诸葛亮和刘伯温。”</p>
朱由崧拱手道:“孩儿兵败沧州之后,痛定思痛,认为自己之所以会中了那洪承畴的奸计,不仅是因为孩儿资历尚浅,更是因为我军中没有一个足智多谋、智计百出的军师,因此孩儿便命人四处找寻能人异士,终于在邢台城郊寻到了一位名士,此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通八卦,晓奇门,知遁甲,可比管仲乐毅之贤,世人都说他是孔明重生,伯温转世。”</p>
福王将信将疑地问道:“河北境内竟还有这等名士?本王倒是未曾听闻,不知这位先生是何名号?”</p>
朱由崧躬身答道:“水月先生。”</p>
坐在一旁的朱由桦笑道:“镜花水月,空中楼阁,意境虽然美好,却也不过是空幻飘渺,终究难以实现,大哥且请小心,可莫要遇到了甚么江湖骗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