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环拉着她的手,走到一群年轻人中间。这群人,衣着怪异,打扮也比较另类。有的穿着黑色的皮衣,上面还有好多亮亮的钉子,有的在不算太热的天气里,穿着跨栏背心,有的留着光头,有的则扎着长长的辫子。
看到顾环拉着她的手走了进来,这群年轻人哄笑着跟她让了个位置,她能听得出这些笑声里的意味,但是她并不胆怯。
她大方地坐在那里,顾环也自然在坐在了他的身边,她能闻得到一股从没有接触过的气味,那味道有些浑浊,但并不让人反感,这就是所说的男人的味道吧,她觉得心跳得有些快。
一个扎辫子的人站起来,冲她举起了杯子,刘亭看到,他握住杯子的手上刺着一个黑色的图案,像一条飘带,绕成她从来没见过的图案。
扎辫子的人望着她,说:“来,坐过来就是有缘人,欢迎你,来一杯!”
她有些犹豫,辫子挑衅着说:“来吧,怎么,看不起我,不给面子?”
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顾环站了起来,拿起另一个杯子,说:“算了,她不喝酒。”
辫子并不把他的话当真,说:“不喝酒?刚才坐在吧台喝的是什么?雪碧?顾环,你可不能重色轻友啊,这是我们哥们儿的规矩,带的码子要融入到我们里面边,不然不能要。我朋友第一次跟你们见面,那喝得可是我背回去的啊。”
顾环说:“她不是我码子,我刚刚认识的,你们都看到了。”
旁边的人跟着起哄,说:“哟,你明明是拉着她的手过来的,喜欢上人家了吧,也不带这么明着保护的。”
有人对刘亭说:“怎么的吧,你喝不喝?”
顾环的眼睛望着她,她站了起来,拿过顾环手中的杯子,跟辫子碰了一下,说:“我是他码子,来,我跟你喝。”
有人拍起手来,顾环犹豫了一下,刘亭把杯子举起来,张开嘴巴,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杯酒刚喝完,又有人举起了杯子,刘亭又一杯喝了下去。
当第三个人举起酒杯的时候,顾环拦住了,说:“她真的不能喝了。”
那人眼一斜,说:“怎么,顾环,你是看我比他们二位矮呢,还是比他们丑,还是压根儿你就没看得起过我?规矩是大家定的,可不能从你这里坏了,那以后,咱们兄弟可就没法在一起玩儿了,他妈我女朋友在的时候,你劝酒可比谁都厉害,怎么,到你这里你不干了?”
刘亭拉了一把顾环,又想喝,顾环把她的手死死地摁住,说:“大李,真不是这样,大家都是好兄弟,不存在谁看不起谁。”
旁边有个老成点的人看着事情要僵持下来,站起来说:“这样吧,规矩是人定的。我还从来没见顾环这样替别人挡过酒。这样吧,我建议,从现在开始,谁敬她一个酒,顾环喝两个。”
虽然不乐意,敬酒的人还是跟顾环碰了一下。顾环豪爽地说:“对不起哥几个,说俩就是俩。”
说完,把杯子里酒喝完,又加了一杯,同样一口闷了下去。这样,一圈下来,顾环有些不胜酒力,喝酒的时候,手都在抖。
刘亭站在他背后,看着他一杯杯地把酒喝下去,心里既温暖,又感动,他的背影,显得那样的高大。
父母对他的要求是有求必应,但这样一个人,这么的袒护她,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让刘亭对顾环深深着迷的,还有他的歌声。顾环是这个酒吧的驻唱歌手,第一次跟她喝酒的那群年轻人,是跟他一起玩音乐的。跟这一群年轻人在一起,刘亭体会到一种不一样的生活。以前跟父母住在一起,他们都是把她当作笼子里的小鸟一样,锦衣玉食地养着,很少给她太多的自由,跟这群放荡不羁的年轻人在一起,他们是一群真诚的人,她觉得生活既丰富多彩,又自由自在。生活和时间都是自己的,就像面对着一张空白的纸,自己想画上怎样的色彩就画上怎样的色彩,想画上什么样的图案,就画什么样的图案。
他们都是搞音乐的,但只有顾环的歌,最能打动她。她听他喝的第一首歌,是他自弹自唱的《新不了情》。顾环坐在吧台上,潇洒地弹起琴,他低着头,望着自己弹琴的手指,那几根手指,是那么的灵活,仿佛是在琴弦上不停跳跃的精灵,或扫或拨,左手不时变换着把位,有时又快速地穿越整个琴柄地滑动,那么自如,仿佛一切都在把握。
看到他弹琴,她的心就已经醉了,但当他唱出第一声音符,刘亭觉得像触了电一般,心一下子紧了起来,后背一阵电流掠过,激灵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的声音如此低沉,如此深情,仿佛不是在表演,而是在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大家看:“心若倦了,泪也干了,这份深情难舍难了,曾经拥有天荒地老,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这一份情,永远难了,愿来生还能再度拥抱,爱一个人如何厮守到老,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