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把旁边的一个小桌子搬过来,让老太把这些家什放在上面,自己和王勇搬了两个凳子,围着桌子坐下。
老太倒好水,便坐着不动了。
作为一个刑警,陆良见惯了这种悲伤压抑的情景。出事的人,别管是受害者,还是害人者,其家人,大都是善良无辜的,并且天下的父母,对子女的爱,都是一致的,在面对他们时,无一例外,感受到的都是沉重与压抑,更多时候是不忍与同情。
无奈,这是自己的职责。
陆良硬着心肠,说:“大妈,洪高丽的事,你还要多保重,走了的人不能复生,您还是要照顾好自己。我们也在努力破案,找到凶手,还洪高丽一个公道。”
老太的眼泪又要掉下来,望着安静下来的两个孩子,说:“这俩孩子,一个是儿子的,一个是大女儿的,高丽是二女儿。这个女娃儿,跟她小时候一样。高丽小的时候,也是最怕老鼠,别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看到就会吓得发抖。”
难怪看到孩子嬉戏,老太会这么伤心,看眼前人,想逝去的人啊。想想洪高丽精干的作风,陆良还真难想象她会怕老鼠。
陆良正想了解一下洪高丽的过去,没想到老态直接从她小时候的事情说起了。
他顺势接过话头,问:“大妈,洪高丽从小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太陷入深思,慢慢地说:“她啊,从小要强,不认输。”
陆良觉得这一点跟自己的感觉相符。
老太又加了一句:“就是太拗,太拗你听得懂么?”
王勇接了一句:“就是固执。”
老太看了看他,说:“就是这个意思。她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什么事都要自己说了算,也不管别人同不同意。”
固执、以自我为中心,不太照顾别人的感受。这是老太提供的信息。
陆良又问:“她平时跟周围的人关系怎么样?”
老太摇摇头,说:“就她那个火爆脾气,怎么会有人受得了她呢。其实啊,小胡这个还可以,跟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他们吵过架。”
她是不了解洪高丽夫妻二人生活的实际情况,所以认为二人过得还可以。人都没了,陆良也不想过多讲这些事情。
陆良又问:“那么她离开这里之前,有没有处过朋友啊?”
老太叹了口气,说:“你是说耍朋友吧?耍过一个。”
陆良眼前一亮,问:“那么为什么后来没有在一起呢。”
老太沉默了好久。
陆良也不好催促,拿起桌子上已经冷凉的茶,喝了一杯。
一阵沉默后,老太开始说话了:“她是耍过一个朋友,那个男娃儿品性不好,好吃懒做,脾气又不好,我们都不同意。后来,他又打架,进了号子。可是这个傻妹儿,谁劝都不听,非要等着他,等了整整三年,那男娃儿出来了,可是过了不久,偏偏和别的女娃儿搞上了。高丽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实在是受不了,拿了瓶硫酸就到他家去找他。他不在,他妈妈在家,还骂我家妹儿,高丽就拿硫酸泼她。她躲过了,可是腿上还是沾上了一些,掉了好大的一块皮。”
陆良跟王勇都惊住了,没想到洪高丽竟然是如此泼辣的人。
“看到他妈妈痛得在地上打滚,高丽吓坏了,跑到家里来,我们也慌了,就让她到别处躲了起来。”
“后来男娃儿不干了,提着刀子就跑到我的家里来,到处找高丽,找了半天,找不得,看到我家老头儿在旁边,一刀子,就把老头儿给杀了。”
杀了!?有情人反目成仇,天大的悲剧。
王勇提示地问了一句:“杀得怎么样?”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杀得肚子上呼呼地流血,赶紧送到医院,还好,保住了一条命,但胃切除了一大块。老头儿到现在,吃饭都是半碗半碗的吃。”
陆良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这里人说杀并不是杀死,而是伤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