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陪着贾母说笑一番,那宝玉却是愈发的按耐不住,坐立不安,几欲开口,却是到了嘴边,欲言又止。
贾母同众人说笑一番,作势不经意的瞥向宝玉,笑拍着他的手,到:“素日里这宝玉像个活猴一般,今儿倒是安静的让我有些意外的。”
宝玉听了神色有些尴尬,更是笑的讪讪的,余光瞥向黛玉,却是失望的垂下眼眸。黛玉根本就不曾理会到这边,只垂眸坐在贾母身边,把玩着腰间丝绦。
众人皆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果真像贾母所言,今日的宝玉较之素日当真是安静许多,不由得看向黛玉,心中有些揣测。
宝玉见众人看向自己,扑向贾母怀中,磨蹭不依地道:“老祖宗笑话我。”说着又觑着王夫人脸色,依向贾母,道:“老祖宗,您瞧,咱们两人住在这正房大院里,未免有些寂寞,莫若让林妹妹搬回来住,咱们几个也亲近一些才是。”
依着贾母对黛玉和自己的疼惜,想来借着众人的面儿,贾母也必定会同意的,是以,便瞧着众人面说了出来。
王夫人听了脸色登时大变,她处心积虑的借着黛玉南回方才将他们分开住,又岂能让宝玉的三两句话,又将事情推回原地的?
“宝玉,你说这些话要仔细些才是,你年岁也不小了,你林妹妹年纪也大了,住在一起像什么话?这些话若是让你老子听到,仔细你的皮。”未曾细想,王夫人斥责的话语已经出口。
宝玉听了,想起贾政铁青的面容,登时吓得躲到了贾母怀中。
众人本就知晓王夫人让黛玉搬出去的意思,当初和贾母据理力争,最后又让贾政出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不容易方才说服贾母,折衷让黛玉住在贾母旁边院落,原先贾敏未出阁的闺房。
听了宝玉的言语本就怔怔的众人,听得王夫人急切的话语,更是相顾无言,除了贾母,其余诸人皆是长辈,倒是不好说什么。
黛玉听了,心中大怒,冷笑一声,说得好似她十分不懂得规矩,要与宝玉住在一起。这样的话语传出,让她如何自处?
她倒是不稀罕和宝玉住在同一屋檐下,不过,能让王夫人防成这样,也算是她能让王夫人放在心中,重中之重了。
看着贾母脸色铁青,黛玉缓缓起身,走至王夫人跟前,道:“舅母所言句句在理,为晚辈着想,黛玉先行谢过舅母。”仔细听闻,语气之中嘲讽之意更加明显,一时之间,整个室内静默无声。
王夫人此时方才有所觉,太过急切的推脱之词,让她暴露了自己心中隐藏的本来事实,此时听得黛玉起身言谢,更是心中恼怒。
讪讪一笑,如今只有想办法挽回颜面拉着黛玉小手,叹道:“大姑娘勿怪,我这个做舅母的,原也是为你们着想,想着如今彼此的年岁渐长,若是还要住在一个屋檐下,有个什么事故,岂不是让底下那些嘴碎的婆子风言风语,坏了咱们府里的名声,也坏了大姑娘的名节的?”
絮絮叨叨的一番话,只为了打消贾母想要让宝玉和黛玉住在一起的念头,浑然想不起来,自己的一番话,已经诋毁了黛玉清白。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世人会说黛玉不规矩,竟然让舅母防备至如斯地步。
听着王夫人自圆其说的混沌话语,一副为大局着想的模样,让黛玉越发的怒气上扬,她林黛玉虽然寄人篱下,断然不许人这样诋毁清白。
“黛玉敬舅母为长辈,舅母为黛玉着想,黛玉心中感激。只是,黛玉生来有父母教养,自然不会给爹娘面上抹黑。如今虽是住在外祖府中,虽不敢说十分精细,但仍是规行矩步,亦懂得礼仪廉耻。舅母此言,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外人说黛玉有什么不规矩的?”
一面说,一面泪珠滚滚落下,凄凄楚楚,想着若不是贾敏早逝,林如海迫不得已,她何须寄人篱下,又何须忍着底下婆子的闲言碎语?
贾母搂着黛玉在怀中,瞪视着王夫人,冷声道:“亏得你还是长辈,说出来的话语让人汗颜。宝玉和黛玉,两个玉儿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却是分开两处而居,更有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婆子在,我倒是想听听,外面哪个不知规矩的奴才闲言碎语。”
一面说,一面便要吩咐凤姐儿去查清楚这样话语的来源。
看着贾母雷霆大怒,唬的王夫人众人急忙站起身来,垂首听着,心中却是只担心贾母让黛玉重新回到她的院落之中。